蕭雲淵行事一向穩重,素日裡神情也少有變化,很少見他焦急或是彆的什麼神色,遇事不慌不亂,衛雲敬跟著他這麼多年,還挺少聽到他口中說出“要緊”這樣的字眼。
於是衛雲敬聞言立馬就站直了身體,擺正神色洗耳恭聽:“請問太子,是何事?”
蕭雲淵微微低頭,沉聲道:“幫我找隻貓。”
衛雲敬:“?”
蕭雲淵在衛雲敬麵前,也極少用“孤”這類的自稱,畢竟衛雲敬是他最信任的近衛,而他們兩人的關係,也頗有些像似朋友。
衛雲敬也一直以來將蕭太子的信任放在心中感激,以勢必完成蕭雲淵下達的每一個命令為己任,就是這樣勤勤懇懇的衛雲敬,在聽到蕭雲淵這個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的任務後,臉上先是出現疑惑,隨後又變成無語,最後是難以置信的懷疑,這還不是他懷疑蕭雲淵病了還是怎麼,而是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太子,您說的要緊事,是要屬下去尋一隻貓?”
“是。”蕭雲淵篤定的回答確認了衛雲敬的問題,他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衛雲敬,“你也忙了一陣子了,給你個輕鬆些的任務趁機休息下。”
“這……”那就什麼沒問題了,衛雲敬馬上來了勁,對著蕭雲淵笑了笑,“屬下多謝太子關心。”
蕭雲淵好笑地嗤了一聲,取筆低頭在紙上寫著些什麼:“那貓是太子妃的。”
衛雲敬道:“屬下早就猜到了。”
畢竟也隻有太子妃的事,能讓蕭雲淵如此上心了,尤其還是尋貓這樣的小事。
“貓兒叫大白,是隻公白貓,眼珠是藍色的,以前養在寧陽侯府裡頭。”蕭雲淵沒有抬頭,繼續與他說著話,“不過那貓已經許久沒有再回過寧陽侯府了,你去寧陽侯府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回它。”
“是。”衛雲敬立刻應聲答應道,可隨後他又微微皺起眉,問蕭雲淵,“不過太子,京中藍顏白毛的公貓何其之多,那貓還有彆的什麼特征嗎?”
蕭雲淵像是早就猜到了衛雲敬會這麼問,說道:“這我已經替你想到了,那貓有幅畫像,可以助你尋它。”
“那就好。”衛雲敬點點頭鬆了口氣,可緊跟著,他臉上的笑容又驟然消失,微微睜大眼睛有些警惕道,“那畫……不會是太子妃畫的吧?”
要是尋貓的貓圖是出自太子妃之手……衛雲敬還真不敢確定自己能不能將貓找回來。
“不是太子妃畫的。”蕭雲淵抬頭睨了衛雲敬一眼,“是我畫的。”
雖然皇帝不喜歡蕭雲淵這個兒子做太子,可金陵江家的勢力不容小覷,蕭雲淵身後還有一堆擁躉的輔弼之臣,後宮裡小江後也在一旁盯著,所以蕭雲淵從小還是被當做儲君培育的,區區一幅貓圖,肯定不在話下。
原來方才蕭雲淵提筆寫寫畫畫,是在畫那隻白貓啊,衛雲敬聞言這會兒是徹底放下了心。
蕭雲淵也在這時停下了筆,將大白的畫像遞給衛雲敬道:“拿去吧。”
“是。”衛雲敬挺願意去辦這個差事的,因為輕鬆,正巧可以放鬆休息下。
可就在衛雲敬拿著大白畫像正欲離去時,蕭雲淵又叫住他,語氣淡淡道:“你順道再查查,那隻白貓後來為什麼沒有再回寧陽侯府去了。”
衛雲敬腳步頓住,轉身應道:“是,屬下會去詳查的。”
“嗯,下去吧。”蕭雲淵低下頭,眼睛望著方才他用來畫大白的毛筆。
蕭雲淵覺得,寧婼和他說起大白的事,肯定不僅僅是要他去尋貓那麼簡單,畢竟尋貓這樣簡單的事,寧婼沒有進東宮之前或許手底下的確沒什麼人可以差使,可現在她是尊貴無匹的太子妃。
他平日裡對寧婼的放縱和寵愛眾人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想討好寧婼的人多不勝數,寧婼甚至不用開口,都有大把的人願意上趕著為她找貓,可寧婼為什麼還要和他說起這事呢?
畢竟他也是和大白相處過一段時日的,蕭雲淵無比清楚,大白性子雖然確實野些,可偶爾還是會回寧陽侯府看看的,若它依舊活著,它絕不可能一直不回府。
除非,還有彆的原因在裡頭。
而且比起讓寧婼養彆的貓兒,他倒更寧願寧婼養大白一些。
這寧婼啊,怎麼和他告個狀還這麼拐彎抹角的?難道就不能直接和他講,說她被人欺負了,要他給她撐腰嗎?
蕭雲淵好氣又好笑,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來日方長,寧婼那小可憐的性子,沒有他仔細護著還是要受委屈的,他們還有很長的日子要一起度過。
等寧婼和他相處久了,或許未來有一天,寧婼會直白地與他告狀的。
此刻的蕭雲淵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竟是把寧婼的性子朝著驕縱的方向寵。
數日後,京城徹底入了秋。
京城街邊兩處的葉子都已經黃了大半,相信再過不久,便會開始落下。
寧陽侯府那邊,也在這日讓人往東宮送了兩封信。
一封是寧燁麟問寧婼在東宮過的如何,習不習慣等關心妹妹的家信,另外一封則是出自寧老夫人之手,是來給寧婼說“好”消息的。
好消息有兩個:一是寧妙懷孕了,二是寧妧的婚事訂下了。
寧婼是寧陽侯府出去的姑娘,從某些意義上來說,寧陽侯府和她的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所以府裡其他姑娘有了身孕,或是訂下了婚事,都是“好”消息。
隻是這個“好”消息能不能令寧婼高興,就兩說了。
逐雀見寧婼看完信後就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眉頭微蹙像是在想著事,就忍不住問她:“太子妃?侯府來的信裡,都說了些什麼呀?”
寧婼回過神來,將信紙放下,簡言道:“祖母告訴我,五姐姐定親了,六姐姐有了身孕。”
“五姑娘終於定親啦?”逐雀也有些驚訝,小聲驚呼過後連忙鎮定,小心地看著寧婼的臉色,“您……不高興嗎?”
寧妧母女和寧婼的那些事,身為從小陪著寧婼長大的婢女,逐雀再清楚不過了,還有那個寧妙——她竟有了身孕,而寧婼現在肚子還沒什麼動靜呢。逐雀就怕寧婼聽了這些消息心情不好。
“我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寧婼好笑地瞥了一眼逐雀,開始大放“厥詞”道,“寧妙還不值得我為她勞心傷神。”
說完這話寧婼更想笑了,她覺得自己進東宮什麼事都沒乾,這太子妃的架勢倒是擺得越來越足了。
而逐雀則是還聽懂了寧婼話裡其他的意思——寧婼隻解釋了寧妙,並未提及寧妧。
於是逐雀又道:“那您是在想五姑娘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