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起來,看向江褚英,“想叫我與盧鄉侯的妻女交惡?”
“隻這樣盧鄉侯的妻女就敢與娘娘您交惡?奴婢去打聽過,那盧鄉侯夫人是個極有主見的人。雖說是商賈之女,但行事大方爽利,在經營之道上頗有些手段。”江褚英沉吟道:“她可不是那等小家子氣的人,豈會上這麼拙劣的當?”
“是呢,看那小神童的進退應對,也能觀其母之性情。”張貴妃道。
“聽聞盧鄉侯夫妻鶼鰈情深。”江褚英想了想,說:“或許,陷害娘娘您的幕後之人並非是真打算讓盧鄉侯夫人與您交惡,她隻要製造出娘娘您不喜小神童,不喜盧鄉侯夫人的表象,這樣,三殿下想要拉攏盧鄉侯的路就很難走通了。”
“是呢。”張貴妃緩緩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落實,隻一個表象就夠了。”
張珍冷笑,在這宮裡不遺餘力地給她使絆子,害她兒子的,除了柳景瑕那老貨,還能是誰。
真是難為她無計可施,想出這麼蠢的辦法,真是要被她的蠢感動哭了。
“對了,五皇子現在怎麼樣了?”張貴妃忽然問起了聞敬。
江褚英微愕,誠實搖頭:“這……奴婢叫人去瞧瞧。”
“送些衣裳吃食過去,把他那宮裡伺候的人也敲打一邊。”張貴妃道:“到底是小神童救下的人,指不定哪天還會惦記著。”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江褚英應道。
“還有,”張貴妃叫住準備離開的女史,“李昭儀那兒也去給我傳個話,叫她好生教兒子,那麼大的人了,書念的差,事也辦不好一件,隻會欺負年幼的兄弟,沒點兒出息。”
“是。”
“去吧。”
張珍在榻上躺下,尋思著要不要召盧鄉侯夫人進宮一見。或許,去跟陛下請旨,過些日子壽昌長公主壽辰,她去賀個壽,這樣見著不顯得突兀,也不會被柳景瑕那老貨鑽了空子去。
建康宮西邊一個不大的院落,喚作平就殿,是五皇子聞敬生母被發現懷了龍裔後,移居的殿院。
聞敬三歲上,那個在生產時受了大罪的女人終於沒能熬過冬天,撒手人寰了。死後也沒有被追諡,入不得皇陵,以宮人的身份被葬在城北一片墓地裡。
那之後,聞敬就獨自在平就殿中生活。
平就殿裡隻一個照顧他的內侍杜昌,與他生母是同鄉,同一年進的宮,互相扶持著過了好幾年,當初誰也想不到今日這光景。
原本還有兩名宮人,但他一個被人遺忘的皇子,伺候他沒有前途,兩人常常跑得不見蹤影。
今日也一樣。
聞敬從含章殿回來,屋中又隻有杜昌,正在幫他縫著一件舊衣。
“殿下回來了。”杜昌見到聞敬,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計迎上前,疑惑道:“今日小書房放課這麼早?”
待走近了,看到聞敬額上包的紗布,他驚呼道:“殿下,您怎麼又受傷了,四殿下又打你了?”
“沒事。”聞敬叫杜昌彆緊張,“皇後娘娘已經叫禦醫給我上過藥了,過幾天就好了。”
“殿下您彆騙我了,”杜昌不信,“皇後娘娘會叫禦醫給您上藥?”
“是真的。”聞敬把今日的遭遇簡單跟杜昌說了下,“是盧鄉侯的女兒救了我,還把四皇兄趕跑了。”
“盧鄉侯?”杜昌一臉懵。
“哦,你還不知道,就是兗州的昭武校尉駱衡,他女兒是那個天生神力的小神童,皇帝陛下今日下詔,他連升二品,現在是驍騎將軍,封盧鄉侯。”聞敬解釋道。
“哦哦。”杜昌點頭,“那就是小神童救了殿下?還帶著殿下去含章殿,讓皇後娘娘宣禦醫給您上藥?”
聞敬點頭:“她叫駱喬,喬木的喬,是個很有趣的人。她力氣真的很大,我要是能有她那樣的力氣……就好了。”
“殿下……”
“沒事兒。”聞敬搖搖頭,“今天四皇兄肯定會吃掛落,想來會老實一段時間了。今日的課我落下了,明日再去跟王傅賠罪。對了,那本《爾雅》我得快些抄完,還得還給二皇兄的。”
“我去給殿下熱些點心,您吃了再抄書。”杜昌又忙活起來。
就在這時,院外響起了通報請見的聲音,聞敬和杜昌都很詫異,然而還不等他們出去看,就見徽音殿的宮人內侍一人捧著一兩樣東西,魚貫而入。
“五殿下,貴妃娘娘憐惜你,叫人給你送了些衣裳吃食來。”徽音殿內侍端著對聞敬說道。
聞敬心下詫異,但能有衣裳吃食送來,正好是他需要的,他也不會往外推。
正要說些感謝貴妃娘娘的話,外頭又有動靜。
含章殿的宮人內侍也捧了東西進來,見到徽音殿的人,各種不順眼。
“五殿下,這是皇後娘娘賞你的。”皮曹金說:“謝恩吧。”
“謝母後。”聞敬朝含章殿的方向奉手拜稱。
剛直起身,又進來一隊捧著東西的宮人內侍,是李昭儀晏昵殿裡的人。
平就殿不大的正堂一下子被擠得滿滿當當。
杜昌滿臉詫異。
聞敬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