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就不一樣了,他在被軟禁的情況下又被拎出來罵了一頓,那陣勢簡直像是恨不得他死一樣,不僅胤禩,這回連八福晉都被罵了。
康熙說胤禩婦人之仁,受製於八福晉。
原話是說“胤禩素受製於妻,其妻係安郡王嶽樂之女所出。安郡王因謟媚輔政大臣,遂得封親王,其妃係索額圖之妹,世祖皇帝時記名之女子。其子瑪爾琿、景熙、吳爾占等,俱係允禩妻之母舅,並不教訓允禩之妻,任其嫉妒行惡,是以允禩迄今尚未生子。”
嘴上說的是八福晉善妒,其實彆人都心裡有數,知道他是嫌棄八福晉管得太多。
雲秀既覺得八福晉有點可憐,又覺得她這樣實在活該。
她想當家做主本來沒什麼錯,誰說女人不能當家做主呢?可如果她聰明一些,能夠審時度勢,也不會到這個地步了。
到底是害人害己了。
六福晉到雲秀這邊兒喝茶的時候說起八福晉:“過兩天就是弘旺的周歲了。”
雲秀愣了一下:“弘旺?”她都沒反應過來弘旺是誰。
六福晉眼裡頭就帶了點兒憐憫:“是八弟的兒子,年初的時候才生下來的,從前伺候八弟的那個妾室張氏生的。”一個妾室生的孩子,八福晉又確實善妒,生下來的時候也沒人在乎,孩子又小,八福晉乾脆沒往上頭報,到現在他也沒入玉碟。
要不是康熙這回罵了八福晉,這孩子指不定就悄無聲息活在後院無人知曉了。
如今康熙罵了八福晉,八福晉就跟要和他對著乾似的,把弘旺拉出來了,狠狠打了康熙的臉——你不是說我善妒無子麼,這不就有個妾室生的兒子嗎?
嗯……這姑娘魔障了。
她不僅把弘旺拉出來了,還要給他辦抓周禮,還要辦得夠大,請她們都去看看。
六福晉來也是為了問這個事兒:“這,咱們要不要去?”
說真的,六福晉她很不想去,怕自己和八福晉接觸多了自己也變蠢了。
雲秀想了想,說:“還是不去的好,人不去,禮送到就是了。”一來胤禩在被圈禁,康熙一直沒說到底要怎麼處理他,可顯然這個時候還是不高興的,他們湊過去,難免會讓康熙覺得他們是不是也和胤禩是一路的。
二來還是那個問題,八福晉這會兒把弘旺拎出來不就是想打康熙的臉,洗清自己身上善妒的名聲嗎?一艘快要沉了的船,她們又不是吃飽了閒的非要去給她當那個托船的船夫。
從前的八福晉也沒對她們多客氣,禮到人不到也沒什麼錯。
可八福晉明顯很生氣。
她坐在屋子裡頭盤算著賓客的人數,臉黑得嚇人。
她請的人裡頭,尤其是兄弟裡頭,禮都送到了,卻一個人都沒有來,那些大臣們也是如此,來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人。
她拿著禮單去找胤禩:“你瞧瞧,往日裡頭都說是好兄弟,到如今可知道沒有?誰是你的親兄弟?”
胤禩看著她丟到自己跟前兒的禮單,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說:“這也沒什麼,我如今這樣的境地,誰來都惹一身的腥,人家避著些很正常。”
雖然在笑,可怎麼看,嘴角都泛著苦澀。
八福晉還要說什麼,可胤禩長歎了口氣:“你彆再鬨了。”
是無奈的語氣,帶著深深的疲憊。
八福晉瞬間炸了:“你說我在鬨?!我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什麼為了誰?你竟然說我是在鬨?”
她被康熙那樣說的時候都沒哭,心裡頭一直藏著委屈不說,因為她覺得隻要胤禩能夠理解自己,知道自己都是為了她,那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可如今,胤禩說她在鬨。
她不敢置信。
她忍受了那麼多的委屈,那樣的不甘心,哪怕被罵了善妒,她也強忍著惡心把妾室的兒子抱了出來記在自己的名下,麵上裝作高高興興地替他辦周歲宴,拉下臉去走關係賠笑臉,吃了多少閉門羹都沒一句怨言。
可現在,她看著胤禩不耐煩的臉色一陣窒息。
她沉默了好久,扯出一絲笑,轉身走了。
胤禩坐在位置上,擺在他麵前的是空蕩蕩的賓客人數,他揉了紙,一拳錘在了桌上。
過了很久、想了很久,他才起身,去了正屋——從八福晉嫁進來以後,他的正屋就一直是和八福晉共享的,沒有另外置室,八福晉說這樣更能顯出他們的親近。
她這會兒肯定躲在屋裡頭哭。
胤禩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閉著眼睛推開了門。
八福晉果然在,正窩在床上哭得傷心。
她從嫁進來就是風光無限的,從來沒有哭過。
胤禩歎了口氣,走過去拍拍她的胳膊和肩背,低頭認錯:“我知道錯了,不該那樣說話,傷了你的心。”
八福晉哭聲一停,卻沒說話。
她在等胤禩再哄她。
他們兩個從成親以後就很少爭吵,偶爾有幾句拌嘴的時候,也大多都是胤禩主動道歉,這是她在彆的妯娌跟前最得意的事情,彆的嫂子和弟妹在府裡頭根本說不上話,有的連妾室都管不住,更彆說叫爺們給她們道歉了。
但八爺不一樣,這也是她一心為了八爺好的原因,他對她夠好,她也樂意付出。
夫妻兩個一個道歉,另一個哭也哭夠了,達成了目標,兩個人就開始平靜地說話了。
胤禩心裡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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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的事情就像是一場鬨劇一樣,最終的結果成了兩敗俱傷,直郡王被圈禁,太子雖然被放出來了,可他身上的標簽已經變成了隨時可能被廢的、他的皇阿瑪不滿意的太子,而直郡王被圈禁之前,他厭咒太子的事情是老三胤祉告的狀,不論事情的起因和最後的結局如何,胤祉這樣的行為,多少會叫康熙顧慮。
後頭的幾個阿哥裡,老九老十看起來隻是胤禩的附庸,本身沒有什麼威脅,胤禩和十三都被圈禁,雖然在年節上頭胤禩被放出來了,也恢複了貝勒的身份,可康熙不喜歡他已經是擺在了明麵上的事情。
十三……康熙沒有放他出來,一直沒有去理會他。
這倒也罷了,第二年的三月裡,康熙忽然痛哭流涕,說自己夢到了故去的孝莊太後和順治皇帝,他們想叫他重立胤礽為太子。
哭是在朝堂上哭的,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涕泗橫流,真情實感。
大臣們都不知道他在葫蘆裡頭賣什麼藥。
但沒多久,幾個重臣都得到了康熙的示意,上折子請求康熙複立太子。
康熙“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同時下旨,進封六阿哥胤祚為和郡王,七阿哥胤祐為淳郡王,十阿哥胤俄為敦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裪、十四阿哥胤禎為貝子,胤祉、胤禛、胤祺同為親王。
這麼多的阿哥裡頭,九阿哥胤禟和十四阿哥胤禎本該是郡王的,但一來,康熙怒斥胤禩的時候胤禟和胤禎衝上去給胤禩求了情讓康熙不喜了,二來就是他們兩個前頭都有哥哥,哥哥還有封了郡王或者郡王,所以康熙沒給他們封。
但多少都是有爵位的人。
康熙獨獨漏了老十三。
雲秀不知道他心裡頭是怎麼想的,或許就是覺得胤祥不好。
可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卻很深遠——胤祥府上本來就已經十分艱難了,如今又沒爵位,當然也就沒有俸祿,章佳氏還沒了,無法貼補他,一時之間更加窘迫了,兆佳氏急得都快拿自己的嫁妝出來應急了。
除此之外,更加讓胤祥崩潰的是——他的兩個妹妹,溫恪公主和墩恪公主,都在這一年亡故了。
溫恪聽說是難產死的,死在了八月裡,墩恪據說是病死的。
這兩個孩子沒的實在太湊巧了。
雲秀想了很久,忍不住問雲佩,她們兩個真的是病死或者難產死的嗎?
或許她把人想得太陰暗了吧。
雲佩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