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2 / 2)

布貴人在旁邊笑:“你啊,這是還沒娶媳婦兒,所以不知道娶媳婦兒的好處。”這年頭的爺們屋裡頭怎麼都得娶個福晉,將來朝堂上女眷應酬的時候不要福晉麼?有時候爺們的消息還得從福晉們那邊兒打探呢。

除非胤祚打定了主意以後就一直悶在書堆裡頭,就這樣,出宮建府的時候中饋還得要福晉掌著,不然沒法一直看書是不是?

胤祚就不吭聲了,最後還是說:“那娶福晉,但是也不要格格。”他和福晉兩個人一塊兒過日子就成了。

他也知道這事兒額娘做不了主,乾脆自己去見了康熙,要求隻要一個福晉,屋裡頭不要其他亂七八糟的人。

康熙本來是不同意的,皇子阿哥哪有不娶側福晉和格格的?那都得開枝散葉,皇子皇孫越多越好才行。

結果胤祚咬死了不想娶,麻煩,不想要,皇阿瑪你再逼我,我連福晉都不娶了,直接三連堵住了康熙的嘴。

雲秀和雲佩也幫著他說好話,不過沒刺激康熙,找的借口都是萬一以後就開竅了他肯定會自己也想納的,孩子年紀還小,沒想明白之類的話。

——反正隻是說一說罷了,將來怎麼樣還不是胤祚自己說了算。

康熙知道她們的小動作和小心思,隻是沒大在乎,他心裡頭也認可那個說法,孩子年紀還小呢,將來就知道了。

最後給胤祚挑中的福晉是舒穆祿氏,胤祐的則是哈達納喇氏,副都統法喀的女兒。兩邊要是比較起來,胤祚的福晉出身更好一些,但是胤祐的福晉身份更實用。

因為舒穆祿氏雖然是開國大臣的嫡支出身,到了順治、康熙兩朝的時候已經被刻意打壓過了,如今無人在朝堂上任職,也就隻剩了八大姓的尊貴,而哈達納喇氏的父親法喀雖然因為犯事被剝奪了一等公的爵位,但是他還是有實職的。

所以還真說不上來誰更好。惠妃就是出身納喇氏,給胤祐選一個同樣納喇氏的福晉實在太正常了,當年胤祐生下來的時候天生殘疾,宮裡頭的人大多都不喜歡他,康熙雖然沒有明說什麼,心裡頭還是在意的,他對所有的兒子都寄予厚望,哪怕是這個天生殘疾的胤祐,也並沒有說徹底忽視下去。

照樣讓他去上書房,也挑了個比較適合他的福晉。

法喀和宮裡頭的鈕鈷祿貴妃是親姐弟,他的女兒成了胤祐的福晉,哪怕惠妃不關注胤祐,不在乎、不看重他,至少也有鈕祜祿貴妃在後頭看著,日子要好過許多。

戴佳氏自己是庶妃,當然沒法兒挑福晉的錯,七福晉進宮就是給惠妃請安,兩人出身同一大姓,比起彆人自然親近幾分。

再說回舒穆祿氏,雲秀和雲佩沒見過他們家的人,當然也就不怎麼了解她,還是等她進了宮才能知道是什麼樣的模樣脾氣。

麵上看著也是個溫和的人。

嗯……之所以說是麵兒上,是因為雲秀總有一點點隱隱的違和感。

她住在宮外,打聽消息比起姐姐要方便的多,所以她托了人去打聽過舒穆祿氏的脾性,這姑娘彆的都好說,也是個伶俐人,就是脾氣並不像是進宮的時候那樣賢惠溫和,頗有一點小辣椒的氣勢,像是年輕時候的宜妃。

舒穆祿氏家族沒落,在彆人眼裡頭那就是可以任意嘲笑的,往常要辦什麼事兒的時候都麻煩,總有人奚落,連著舒穆祿氏出門交際,也有人說三道四,舒穆祿氏前幾回都咽下去了,後來乾脆不忍了,敢在她跟前陰陽怪氣的,統統被她給罵了回去。

不過人倒是不錯的,至少品行沒差錯,雲秀也就不在意了,按她說,胤祚那個脾氣,配舒穆祿氏這樣的性子才好。

胤禛脾氣犟一些,福晉要是犟,他就能給你彆扭著一直犟到底,末了誰也不肯認輸,那才麻煩呢,所以烏拉那拉氏的脾氣軟和挺好,胤禛吃軟不吃硬。胤祚脾氣軟和一點,甚至有一點點小固執,他的固執不是和胤禛那樣跟人硬懟著死犟的固執,而是有自己的想法,比如他今兒定好了計劃要看書,除非雲秀雲佩還有康熙親自出馬,不然他都不帶動一下的。

他是吃硬不吃軟。

就該讓舒穆祿氏管著他。

定下了人也不是立馬就成親,她們算了算,大約要過上兩年才會成親,畢竟明年康熙可能還要親征噶爾丹,打仗的事情耽誤不得。

十二月底,白晉被派回法國,他年中的時候著急回去,因為拿到了青黴素的配方和製作辦法,著急回去給路易十四彙報,可他一直被留著,主要原因還是康熙病著,沒空讓他回去,所以到了年底,他就迫不及待地準備走人了。

臨走前,他帶走了雲秀寫給牛頓的信——從計劃寫信到現在,愣是跨越了兩三年的時間門,雲秀信上想寫的東西越來越多,到最後攢了滿滿一箱子,也沒怎麼刻意規整自己寫些什麼東西,所以很有一點雜亂無章的意思,偶爾想起什麼,寫著寫著就一封信了,更何況上頭還有一些公式之類的東西。

慶複開始的時候還不知道這箱子裡頭裝的是什麼,光看著雲秀往裡頭丟信了,為了這個,還鬨了烏龍,吃了一頓飛醋。

後來在書房裡頭,慶複一邊抱著雲秀,一邊叫她把箱子裡頭的信拿出來看了,兩個人讀了好久的信。

……

佟家消停了好一段時間門,主要是佟國維回去以後勒令她們不許再去找雲秀的麻煩,女眷們沒辦法,也不敢違背命令,隻好遵守了。

胤禛也從曲阜孔廟回來了。

回來的那天雲秀正好兒在永和宮裡頭,四福晉、宋格格也在,宋格格之前生下來了一個女兒,許是孕中養得好,白白胖胖的,見了人就笑,雲佩還是頭一回抱上孫輩的孩子,難免多關注一些。

四福晉一點都不嫉妒,她也喜歡這個孩子,因為孩子不認生,誰抱都高興,四福晉抱了好幾回,她都朝著四福晉笑,後來見了四福晉就伸手要抱抱,迎著笑臉,再怎麼心都軟了。

這孩子小名叫芽芽,名字是胤禛取的,說希望她能和外頭的葡萄藤一樣茁壯成長,從綠芽長成一顆健康的藤蔓。

這會兒芽芽就在雲秀懷裡,半歲大的孩子不會站,被撐著腰摟著的時候喜歡在腿上蹦蹦跳跳的,看得宋格格心驚膽戰:“要不我來吧,彆傷著了姨媽。”

雲秀說沒事兒。

她以前抱過那麼多的小孩兒呢,一點問題都沒有,相反,芽芽蹬腳蹬得越有力,就說明她越健康。

兩個人慢慢玩著蹬腳遊戲的時候,胤禛就從外頭回來了。他去山東要不了多久,可一路上顯然也是風.塵仆仆的,胡子也沒刮,下巴上青黑的一圈。

四福晉連忙起來給他安排洗漱的東西。

等收拾完了,禦膳房臨時叫的膳也進上來了,都是快炒的東西,不費事。胤禛坐下,先就著炒燕筍痛快地吃了一碗飯。一碗下肚,他也就鬆了口氣,能細嚼慢咽了,邊吃邊說話。

“回來的時候三哥著急回來複命,路上碰見驛站都沒停,快馬加鞭回來的。”也是因為這樣,他才餓成這樣,路上愣是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

四福晉皺緊了眉頭:“三哥怎麼這樣兒著急?”瞧剛剛四爺回來時候的樣子,差點都要認不出來了。

胤禛夾菜的手一頓,笑了一聲:“三哥頭一回辦成差事,當然急著回來複命邀功了。”要是換成他在三哥那個處境,他也會高興成那個樣子。

兒子頭一回做成了事情,可不得讓皇阿瑪看一看,讓大臣們看一看麼?

雲秀和雲佩開始的時候都沒吱聲,這會兒就問起他一路上還順利不順利。

胤禛說還好:“大多數人都反應都還不錯,偶爾也有幾個瞧著群情激奮的,都被攔在外頭了。”也不是所有的漢人都甘願臣服於大清的,有人願意相信大清會叫他們過上好日子,也有恨大清恨之入骨的。尤其是山東那一塊兒的儒家思想發展得最好,文人們也都喜歡往那邊兒擠。

文臣墨客擠在一塊兒,就都愛針砭時弊,大談國事,言語之中很容易激起共鳴,也更加容易群情激奮。

胤禛說:“我們才剛到的時候,正好碰見路邊兒一個大談特談的書生,通篇把皇阿瑪痛批了一頓,罵得一文不值。”

雲秀已經預想到他的結局了。

胤禛怕嚇著女眷們,沒說到底怎麼樣,隻說:“我們幾個出門的時候,皇阿瑪其實就交代過我們了,叫不許跟人起衝突,尤其是文人,所以真論起來也沒把他怎麼樣。”

也就是三哥聽不下去那些汙言穢語,跑上去要和那個文人比試比試。他們幾個阿哥裡,太子的學問最好,其實就是三哥,他讀書讀得多,說起話來引經據典,倒是真把那個文人給辯倒了。

胤禛笑說:“完事了以後,三哥指著自個兒說,他是皇阿瑪一手帶大的,學識也是皇阿瑪教授的,他所領悟的那一部分還不及皇阿瑪的十分之一。”變著法兒地吹皇阿瑪的彩虹屁,把那個書生給噎得不行,氣呼呼地就走人了。

這事兒還傳到了外頭,引起了小範圍的轟動,文人們心裡頭是自豪的——瞧瞧,那些滿人韃子入了關又怎麼樣,不還得靠著我們漢人治國麼,大清的皇帝都潛心研究漢文化呢。

這樣的話傳出去多了,祭孔廟的流程就順利了許多。

胤禛也曾心潮澎湃過,到最後卻隱隱想明白,滿漢之間門並不就是全然的對立的,隻要能夠滿足他們所求的利益,那麼,他們也是能夠和諧共處的。

這話他沒在額娘們跟前兒說,自己心裡頭悄悄記著。

吃完飯坐著喝茶,他們幾個小聊了一會兒,胤禛就悄悄和雲秀說:“姨姨,我不想再在戶部坐冷板凳了。”

馬齊他們想拉攏自己,拉攏不到就不讓他參與政事,回頭皇阿瑪問起,他該怎麼說?說自己鬥不過馬齊?說自己被一個大臣給拿捏住了?那以後皇阿瑪還敢派差事給他麼?

是他,他也不會給一個沒有用的兒子派差事。

三哥已經開始有自己的作為了,胤禛他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想讓皇阿瑪看見自己的能耐,想讓大臣們也看見自己的能耐和厲害。

他眼裡閃著野心的光。

這個放到現在才剛成年的、十八歲的阿哥,頭一次展現出了自己對權力的渴望。

雲秀靜靜聽著,最後說了一聲好:“隻是,等你往前走的時候,偶爾也回頭看一看,彆丟下了東西。”親情、友情還有愛情,丟一樣,心都痛一次。

她不知道如今的四阿哥會不會走到曆史上眾叛親離的程度,她不想,也不願意看到。

現在胤禛和胤禩關係仍舊親近,胤禎也是,小六也成功活了下來,一切都不一樣了,未來的命運也一定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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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馬齊一大早就來點卯,他之前任職左都禦史,為了做一個清臣的榜樣,回回點卯都不遲到,也不會無故缺席,更何況最近戶部正忙,他也就早早來了。來了以後,看見了個熟悉的人——四阿哥胤禛。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咂摸了一下嘴。說實話,四阿哥胤禛那是真努力,每天來得比他還早,或者說來得比誰都早,看著就是個勤勉的人,哪怕他們刻意沒給他安排差事,他也從不缺席,閒著就閒著,閒著就在戶部看看邸報,偶爾翻一翻舊的資料。

那些資料也沒什麼重要的,馬齊也就任由他翻來翻去地看了,他心裡頭惦記著索額圖的話,想著要拉攏四阿哥,如今吃了許多次的冷眼,也沒生氣,仍舊搭話:“四阿哥這麼早?”

叫他意外的是,平常對他愛答不理的四阿哥今天破天荒地站起來給他鞠了個躬:“大人早。”

馬齊眼睛一亮,目光落到桌麵的資料上:“四阿哥在看什麼資料?”

胤禛微微一笑:“在看二十八年的時候河工們的資料。”

馬齊臉上一僵。

康熙二十年,是郭琇彈劾河道總督靳輔的那一年,那一年先是幾個納蘭明珠一黨的幾個禦史因為生病、年老等辭官,被他參了一本,通通都罷了職位,後來郭琇趁勢彈劾靳輔,皇上叫大理寺卿邊聲廷調查河工一事,他們這一派慌了神,馬齊自己又彈劾了邊聲廷裝聾作啞,把他從大理寺卿的位置上給扳了下來。

那個時候起,納蘭明珠一黨就開始衰敗了。

其中,馬齊出力可不算少,一般人也沒聯想到他的頭上,因為他是禦史,禦史不就是要監察百官麼?他彈劾沒什麼不對。後來大理寺卿倒台,被派去調查的人裡頭就有馬齊自己,靳輔的那一套治河理論他看不懂,但是他能看懂他影響到了自己的利益。

扳倒了靳輔,緊跟著就能扳倒納蘭明珠,他可是核心人物。所以馬齊往上頭報的時候,說靳輔所修的堤壩被衝壞了幾處,還找了幾個對靳輔不滿的河工聯名上書,最後徹底扳倒了靳輔。

他自己都沒想到會有那麼的順利,一切都像是天助他也一樣,靳輔倒台,他暫時代理了河道總督,後來又憑著功績升了議政大臣,不到一年就升任了兵部尚書和理藩院尚書,等到納蘭明珠倒台,原先的戶部尚書科爾坤被他們的人彈劾下台,他取代了科爾坤,成為了新的戶部尚書,也隻不過用了五年的時間門罷了。

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到他快忘了自己最初起家的時候,就是靠著投向了索額圖一黨。

他是康熙二十六年才活躍在眾人的視線裡,從一開始就投向了索額圖,但是因為是於成龍舉薦上來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清清白白的禦史。

四阿哥胤禛如今手輕輕按在資料上直直地看著他,好像要揪住他的心口一樣。

馬齊乾笑了兩聲:“四阿哥看出什麼名堂沒有?”

他覺得四阿哥或許是想要威脅自己,讓他可以參與政事,而不是坐冷板凳。

可四阿哥並沒有,他隻是把資料合上,然後遞給了自己,說:“我還有很多不了解、想不通的地方,還希望馬齊大人幫我好好看一看、參詳參詳,您是前輩,我是後輩,難免有不周到的,您不要介意。”

馬齊正摸不著頭腦,胤禛就又開口了:“之前我聽人說起,太子殿下最近忙著讀書,一直在文華殿裡沒有出過宮門,我這個當弟弟的都見不著,索額圖大人是太子的親叔祖父,想必還是能見著太子的,如果馬齊大人願意,能幫我引見索額圖大人就好了。”

馬齊先是一怔,隨即狂喜——索額圖一直想拉攏四阿哥不成功,如今四阿哥卻自己靠過來了。

他先想了想原因,繼而想到,這回去曲阜孔廟,皇上派了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三阿哥是主祭,而四阿哥和三阿哥隻相差一歲,卻隻能淪為陪襯,所以著急了吧!

總之,這是好事,太子如今地位不穩,要是有四阿哥暗地裡支持,恐怕以後的路能走得更加順利一些。

他腦袋裡頭心思急轉,麵上高高興興、親親熱熱的:“您說得對,您放心,我一定幫您和索額圖大人引見,一定、一定。”他說完就轉身出門找索額圖去了。

胤禛留在原地,低著頭。外頭的陽光正好,從他的身後照進來,白亮的光照在手上,在桌上印下了光影。

他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當局者迷,馬齊看不出來當初靳輔和納蘭明珠的倒台是皇阿瑪刻意為之,也看不出來皇阿瑪有意替太子培養自己的班底才會讓他頻繁升職。索額圖能看出來,卻不會告訴他,他隻會告訴馬齊,是他努力經營的結果。

想必索額圖也能看得出來自己是想要權力,所以也不會不接納自己,因為他需要自己給太子帶來利益,在他眼裡,太子唯一的競爭對手是大阿哥,其餘的阿哥都必須得選擇其中一個去依附。

皇阿瑪多半也是這樣想的。

既然大家都這麼想,那他就順從大家的意思咯。

而成為太子黨,可比大阿哥黨要保險得多。

畢竟這是皇阿瑪親封的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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