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百裡: "少君不會水?"</p>
夙寒聲點頭,他還怕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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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寒聲被那個逼真的幻境搞怕了,不試一下他會更害怕。"彆說話,我要跳了。"</p>
元潛和烏百裡點頭,等著他跳。</p>
夙寒聲赤著腳踩在幽潭邊,嘗試著雙手蕩起來想要給自己蓄個力,一口氣蹦下水中。但他雙手都蕩了十幾個來回,仍然沒有要下去的趨勢。</p>
元潛打了個哈欠。</p>
烏百裡幽幽道: “少君,您到底想下水,還是想鍛煉手臂?”夙寒聲: "……"</p>
夙寒聲惱羞成怒地瞪他: “閉嘴,我都準備跳了。”烏百裡看出來他不敢,陰陽怪氣做了個“請”的手勢。</p>
夙寒聲雙手又蕩了二十個來回。他還是畏懼水。</p>
夙寒聲慫了,乾巴巴地轉身看向烏百裡: "百裡,你幫我……唔!"烏百裡就等著他這句話,話音未落就乾脆利落,一腳將他蹬了下去。夙寒聲: "……"</p>
"噗通!"</p>
夙寒聲整個人直直拍在水中,冰涼的水瞬間浸濕身體,浮力將他單薄身軀浮浮沉沉,眼前被水麵天空顛倒著混亂不堪。</p>
似乎又有人按著他的腦袋往下按。</p>
夙寒聲拚命掙紮著想要喘氣,卻隻能任由水灌入口中,搶奪他的呼吸。終於,蛇尾卷住他纖細的腰身,倏地將人從水中扔到岸上。</p>
烏百裡和元潛都嚇了一跳,趕緊撲上來扶住夙寒聲。"少君!</p>
夙寒聲似乎下意識憋著氣,口鼻間沒有半分起伏。元潛愕然道: “他、他也沒下去幾息啊。”</p>
烏百裡神色陰沉,手乾脆利落地在夙寒聲微微起伏的胸口重重一拍。</p>
"咳!"</p>
夙寒聲猛地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水來,終於開始呼吸了。</p>
烏百裡嚇得夠嗆,脫下自己的衣袍披在夙寒聲身上,蹙眉道: “怕水怕成這樣?”</p>
夙寒聲隻喝了一口水就被嚇閉氣了,奄奄一息還在嘴硬: “我我不怕水,我才不怕水。”</p>
烏百裡說: “是,少君真是英勇無比,下水後以‘喝水閉氣咕嘟嘟沉到底’來表達對水的蔑視和不屑一顧,當真水神在世。"</p>
夙寒聲: "…</p>
…"</p>
死了算了。</p>
懸崖上,隱隱有個虛幻的影子站在那看著下方一切。</p>
直到夙寒聲平安無事,又開始嘰嘰喳喳活蹦亂跳,和那兩個少年打成一團,他才化為煙霧離開,轉瞬回到後山佛堂。</p>
鄒持將莊屈的酒拆開,瞧見崇玨回來,他笑了下,姿態隨意坐在蒲團上,邊往小酒杯裡倒酒邊道: "莊屈釀得一手好酒,依你的酒量,兩壇子就足夠你醉生夢死……呃,鏡玉?"</p>
崇玨麵如沉水,直接劈手將酒壇奪過來,懶得用那小家子氣的酒盞,仰著頭將一壇子酒一飲而儘。</p>
唇角溢出的酒液順著脖頸往下滑落,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p>
鄒持疑惑看他: “出什麼事了?”崇玨將酒壇隨意放在地上,墨青眼瞳沉沉,渾身掩飾不住的燥意,抬手隨意一指,示意給他酒。</p>
鄒持憂心他的酒量,不顧他的冷臉強行把酒倒在小盞中推過去: “少喝些吧。”</p>
崇玨將酒盞端起,手肘撐在一側小案上,垂眸看著杯中</p>
泛起漣漪的酒液,半晌才若無其事道:</p>
“你說夙玄臨是早已料到我會對他兒子下手,才將九九骨鏈的須彌芥留給蕭蕭嗎?”</p>
鄒持: "……"</p>
鄒持差點一口酒噴出來,愕然道: “什、咳咳.…什麼?”下手?!</p>
崇玨並沒有把人嚇個半死的自覺,慢悠悠晃著酒盞,似笑非笑:"不對,若是他能料到有朝一日我會和他兒子廝混,當時早將我打得魂飛魄散了,怎麼會單純將我拖下無間獄?"</p>
鄒持: “咳咳咳!”</p>
廝、廝混?!</p>
"九九骨鏈束縛我的軀殼,讓我無法融合善念、更沒辦法插手三界事,就算天道要我以身軀填不周山,恐怕也無法反抗。"</p>
崇玨像是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讓人驚悚的話,自顧自地道。</p>
“蕭蕭身負鳳凰骨,日後不周山傾倒,三界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必定會再脅迫他以身填陣眼拯救蒼生。若是拿到我身上骨鏈的操控權,那我就不得不救他。"</p>
鄒持聽得毛骨悚然: “鏡玉,你到底在說什麼?”</p>
崇玨沉浸自己的世界中,眉頭</p>
輕輕皺起: "他想逼我救夙寒聲……"</p>
鄒持: “鏡玉!”</p>
崇玨手中酒盞幽幽一晃,他像是被喚回神智,蹙眉道: "怎麼?"</p>
鄒持小心翼翼道: “你剛才說什麼下手、廝混……是指誰?”</p>
崇玨將酒一飲而儘,隨手拿起酒盞為自己滿上,浸不經心道: “蕭蕭。”</p>
鄒持悄無聲息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似耳畔炸起驚雷。</p>
崇玨的惡念向來百無禁忌,鄒持一時不知要怎麼說,憋了半天隻好訥訥道: “蕭蕭……好像還沒及冠。"</p>
但此人卻已是幾千歲的老妖精了,這不是老牛吃嫩草嗎?且夙寒聲還是崇玨摯友之子,還差著輩分呢。</p>
這這這..</p>
這成何體統啊!</p>
崇玨並沒有感覺到鄒持的崩潰,晃著酒杯心中思緒翻飛。前世夙寒聲的及冠禮他去了沒有?</p>
那段時日無間獄拂戾族吵鬨得厲害,他殺了太多人吸納太多惡念,好像閉關了好幾年,並不知曉人間的善念有沒有去夙寒聲的及冠禮。</p>
這世得好好補償一番了。</p>
鄒持雖然一直知曉被分離出來脫離善念的惡念會恣肆無忌,隨性妄為,可從未想過他竟然會染指小輩——且那人還是玄臨的孩子。</p>
“你糊塗啊!”鄒持還是沒忍住,眉頭皺得緊緊的,妄圖讓崇玨回頭是岸, “蕭蕭是個好孩子,敬重尊長,雖然平日頑劣了些,但闖得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禍,你你……你怎麼能如此蠱惑他?"</p>
崇玨嗤笑一聲。</p>
好孩子?</p>
瘋瘋癲癲的小瘋子才對吧。</p>
崇玨對所有欲望都很坦誠,從不會藏著掖著用冠冕堂皇的緣由修飾,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p>
勢,在鄒持諄諄斥責聲中慢悠悠喝著酒,全然不為所動。</p>
鄒持都要被他氣蒙了,揉著眉心頭痛欲裂。</p>
副掌院酒量不錯,本帶來五壇酒和崇玨三二分,但他憂心著夙寒聲之事,根本沒喝幾口。等到回過神時,崇玨已將最後一壇酒倒得一滴不剩,大馬金刀盤著一條腿坐在那,另一隻腿曲著膝蓋,手腕搭在膝上,姿態懶散隨意,悠悠忽忽晃著最後一盞酒。</p>
r />鄒持還是頭回見到崇玨如此不節製的喝法,正要將最後一杯酒奪下來,卻聽崇玨淡淡道: “我沒能救得了他……"</p>
鄒持一愣: "什麼?"</p>
崇玨將最後一盞酒一飲而儘,把酒盞隨意一丟,寬袖曳地,修長的手按著眉心悶悶笑了出來。"夙玄臨煞費苦心讓我救他,可那枚須彌芥卻成了間接害死他的罪魁禍首。"</p>
鄒持不明所以,見他喝得醉醺醺的,上前想要將他扶回去。崇玨卻拂開他的手,整個人像是沒喝醉似的穩穩起身,就要往外走。</p>
鄒持趕緊攔住他: “鏡玉,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兒?”</p>
崇玨冷淡瞥他: “去找夙蕭蕭。”</p>
鄒持:"……</p>
鄒持臉都綠了,趕緊將人按回去坐著,唯恐這人真的衝去落梧齋做出不理智之事。"天色已晚了,蕭蕭肯定已經入睡,還是等明日酒醒了再說吧。"</p>
崇玨醉酒時好像比平常更好說話,聞言想了半晌,才懶洋洋道: “也是。”說完,竟然真的坐回去,不打算再去尋夙寒聲了。</p>
鄒持悄無聲息鬆了口氣。</p>
崇玨盤膝坐在蒲團上,手慢條斯理撥弄著佛珠,似乎習慣性地冥想打坐。鄒持將散落地上的衣袍給他披好,將空壇子撿起來,正打算離開。</p>
崇玨撥弄佛珠的動作倏地一頓。鄒持拎著酒壇疑惑看去。</p>
卻見崇玨那帶著淩厲殺意的五官像是春風拂過凍土似的,一寸寸融化成溫柔之色,本停滯的撥動佛珠的姿勢又重新輕輕撥了下。</p>
那動作又輕又柔,每一下好似都像是在佛前參禪千年的沉澱,帶著徹骨的清冷,宛如離俗脫塵無欲無求的仙人。</p>
濃密羽睫微微一動,崇玨睜開墨青眼睛,眸底的冷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安的禪意佛性,好似墮落的魔在佛前被超度皈依。</p>
鄒持一愣。</p>
崇玨停下撥佛珠的動作,手輕輕揉了揉眉心,一舉一動皆是沉澱數千年的端靜雍容。他眼前有著重影,半晌才認出眼前的人,頭痛欲裂撐著太陽穴,溫聲開口。"鄒持?你怎麼在這兒?"</p>
鄒持: "……"</p>
鄒持眼疾手快,猛地將空酒壇子和酒</p>
盞往儲物戒中一扔,又飛快掐了個訣將周圍的酒氣轟然消除,端端正正盤膝而坐,恭敬道。</p>
"世尊。"</p>
作者有話要說:</p>
蕭蕭:啊?!</p>
叔父:起猛了,我珍藏多年的佛珠串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