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劍身卡在雲烈肋骨,一時沒抽出來,揚起另一隻手,揮刀砍落箭矢。
卻見一抹黃色從箭矢下露出。
——陸行舟在石飲羽撒弦的一瞬間,射出一張降魔符,隱在箭矢下的陰影中,疾射而去。
寒凜揮刀的那一刻,胸口空當暴露,現出影子的降魔符重重擊在他的胸口,轟然炸開。
紅色的符紋從爆裂的符紙中出現,如同抖開一張大網,兜頭罩上去,死死纏在他的身上。
陸行舟單手捏訣,口中念念有詞。
與此同時,虛空中仿佛響起無數邪魔惡獸令人膽顫的嘶吼聲。
“區區降魔符,就想鎮住我?”寒凜冷哼一聲。
黑色魔息從他身體裡不斷湧出,幾秒鐘後,他身體陡然變得龐大,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
降魔符下,寒凜被逼出了惡魔相。
他仰天咆哮一聲,渾身魔息暴走,極致的力量衝擊下,纏在身上的符紋寸寸崩裂。
陸行舟沉下眼眸,指尖夾出三張降魔符,急射出去。
寒凜一看形勢不對,果斷抽身,身體騰躍而起,翻身投入身後的密林中。
石飲羽一拍陸行舟肩膀,借力躍起,跳到旁邊的樹冠上,搭箭拉弦,對著覆蓋在積雪中的連綿山林射出一箭。
羽箭破空而去。
遠處密林中傳來一聲悶哼。
石飲羽落回地上。
陸行舟衝上去扶住雲烈:“你怎麼樣?”
“我沒事。”雲烈握著插在腹部的彎刀,猛地用力拔出,一道血箭迸射出去。
他看了一眼彎刀,平靜地低語:“太華送給她的武器……”
“……”陸行舟頓了一下:“先處理傷口。”
雲烈將彎刀隨手扔在地上,從急救包裡取出藥粉,灑在傷口,又拿了兩顆藥丸,吞服下去。
全程平靜得毫無波瀾。
陸行舟欲言又止。
雲烈抬眼看向寒凜消失的方向,聲音冷靜:“他在蚩妄山中地位不低,是數一數二的大魔,我們斬殺他,可以震懾其他魔物。”
“不急。”石飲羽道,“他受傷了。”
陸行舟明白他的意思——蚩妄山裡的魔物不能受傷,受傷意味著實力下降,以寒凜的實力,一旦受傷,便會吸引其他大魔前來,準備吞噬他的力量。
雲烈:“那更要在他被其他大魔吞噬之前找到他。”
陸行舟:“先管管你的傷吧。”
雲烈:“我的傷沒事,魔物愈合速度快……”
“我是說心裡的。”陸行舟忍不住挑明。
雲烈猛然滯住。
陸行舟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發現他五官極為淩厲,下頜線瘦削嚴峻,本該是極為端正清冷的麵相,然而眉心卻有一線紅痕,讓這張冷峻的臉平添了一抹陰柔氣質。
“我心裡……”雲烈喃喃地說,“我心裡沒有傷,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想殺的也已經殺了……”
陸行舟:“那你為何在戰鬥時分神?”
雲烈沉默。
石飲羽淡淡地出聲:“一切都是假的,寒馥擅長媚術,她蠱惑了你。”
雲烈:“不全是假的,三分真,七分假吧。”
陸行舟問:“她究竟給你編織了一個什麼謊言?”
雲烈閉目回想,視網膜上冷不丁出現不斷晃動的紅色帷幔,他猛地睜開眼睛,被自己下意識的想象驚出一身冷汗。
陸行舟吃了一驚:“怎麼了?”
“沒事。”
石飲羽撿起地上一根破碎的羽毛,回頭問:“寒氏兄妹也是飛羽一族?”
“嗯。”雲烈應了一聲。
陸行舟回憶著那兄妹倆的樣子:“他們的羽翼為什麼一邊大一邊小?”
雲烈輕聲道:“被我撕碎了一隻。”
陸行舟微訝:“這麼暴躁的嗎?”
雲烈平靜地解釋:“我不喜歡他們跟我相像的樣子。”
陸行舟從石飲羽手中接過羽毛,觀察了一會兒,做出結論:“我覺得他們的羽毛質感沒有你的好,類似一個賣家秀,一個買家秀。”
雲烈扯了下唇角,笑意卻沒到眼眸中:“有人分不清。”
“太華?”
“嗯。”
“不可能,”石飲羽突然出聲,“沒有人會分不清自己的老婆和彆人。”
陸行舟瞥了他一眼,懷疑他意有所指,畢竟自己以前曾懷疑他分不清自己和修蛇。
石飲羽伸手捏了捏他的鼻頭,眼神意味深長地笑道:“相愛之人分辨對方從來不是靠的外表,而是氣場、味道、感覺……以太華的深情,絕不會分不清。”
“深情?”雲烈低聲念叨這個詞,眼神恍惚。
陸行舟好奇地問:“他當真沒有分清?”
雲烈回憶起曾經,卻突然發覺記憶一片混亂,無數碎片在腦中雜亂地飛舞,支離破碎的記憶中,他竟找不到那個“分不清”的場景,隻記得自己發了狂,連武器都沒用,隻憑一雙利爪,狠狠撕碎了寒凜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