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立馬改口:“包車十八,送礦泉水兩瓶。”
陸行舟:“上車。”
幾分鐘後,一輛貼滿了小廣告的三蹦子駛出火車站。
車窗上的玻璃破了大半,用透明膠帶勉強貼在窗戶上,膠帶沒貼牢靠,在極寒之地的冷風中,發出呼呼的聲音,還颼颼地往車裡灌冷風。
這點寒冷對陸行舟來說自然沒有什麼,而沈鬆棠就比較吃力了,人在死的時候,大部分能量都會散失,隻留極少的一點能量來支撐亡魂在鬼差的引導下走到冥界,黃泉路兩邊盛開的彼岸花可以為他們提供足夠的能量。
而歸墟位於極寒之地,離那裡越近,能量散失得越快,三蹦子開出去不到十裡路,沈鬆棠的魂體就淡了起來。
“你就該老老實實去投胎。”沈燕歸冷冷地說。
沈鬆棠神色閒淡,沒有理會他的惡言惡語,對陸行舟道:“離歸墟還有多遠?”
陸行舟看向石飲羽。
石飲羽裝模作樣地掐算了一番,告訴他:“還有六十裡。”
沈鬆棠讚道:“真不愧是魁首大人,連路途距離都能算出。”
“……”陸行舟瞥一眼路邊一閃而過的路標,心想那麼大個“離歸墟還有30km”很難發現嗎?我這個半瞎都看見了。
沈燕歸哼了一聲。
陸行舟對沈鬆棠道:“你要是支撐不住的話,我給你輸些能量……”
“我來。”石飲羽打斷他。
“這有什麼好搶的,”陸行舟橫了他一眼,對沈鬆棠道,“請伸出手來……”
沈鬆棠伸出手,陸行舟抬手,覆在他的掌心。
在兩人掌心接觸的前一秒,一隻手斜插過來,攥住沈鬆棠的手腕,將他一把扯到身後。
沈鬆棠冷下臉來,漠然道:“沈燕歸。”
“我早說過,你該去投胎。”沈燕歸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沈鬆棠:“誰告訴你是憐憫?”
“不是憐憫又是什麼?”沈燕歸突然情緒激動起來,急道,“你本可以正常的投胎轉世,你這一世沒做過壞事,卻被我這個惡魔折磨到死,冥府會讓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沈鬆棠:“我與你這個惡魔糾纏半生、滿手血債,怎麼叫做沒做過壞事?”
“你跟我糾纏在一起從頭到尾都是我強迫的,判官有九生眼,能看穿你的前世今生,不會冤枉你。”
沈鬆棠淡淡地問:“那如果並不是呢?”
“什麼?”沈燕歸一愣。
沈鬆棠抬起眼眸,眼神沉靜地看向他,語氣稀鬆平淡地說:“這半生糾纏,並不是強迫。”
沈燕歸看著他,張了張嘴,突然失去了言語。
一直在專心開車的小鬼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可能感覺這樣不太禮貌,於是伸手正了正被風刮歪的後視鏡,從後視鏡裡好奇地看向他們。
陸行舟:“好好開你的車,萬一出車禍,我捏爆你的魂體。”
“彆擔心啦,”小鬼諂笑,“我在這條路上拉幾十年客了,閉著眼睛都不會出車禍。”
話音未落,隻聽砰地一聲,整個三蹦子被撞得騰空飛起,空中翻轉三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沈鬆棠的魂體差點被震散了。
“你會不會開車!”沈燕歸暴怒,撲上去就要撕碎這個不靠譜的鬼司機。
小鬼連忙道歉,剛要說話。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車外一個暴躁的聲音響起。
眾人轉頭,看到一顆帶著狗皮帽子和墨鏡的大腦袋從旁邊車裡伸出來,對著他們就是一連串響徹雲霄的rap問候。
“任不仁?”陸行舟拉開車窗。
那大腦袋扯下墨鏡,露出任不仁的胖臉,隔窗嚷嚷:“你也來了?鳳尾螺什麼立場?暴捶判官還是抽打妖界攝政王?我聽說魔主跑了,真的假的?雲烈那傻鳥還沒被做成奧爾良烤雞?你們這些拿國家俸祿的廢物都是吃乾飯的吧?這特麼都搞了些什麼事兒出來!到底能不能行了?不能行就趕緊下崗,他娘的還不如老子呢……”
他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陸行舟穩穩地坐在車窗後,露出手上一隻拉滿弓弦的小弩,箭尖直指任不仁的眉心。
“……”任不仁盯著那支小箭,胖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了幾下,訕笑,“兄弟,忠言逆耳利於行,哥哥可都是為了你好啊,聽話,把這玩意兒收回去,沒事兒彆總玩你老公的小武器,會射了不起啊?哎,你眼睛怎麼了?”
陸行舟淡定地說:“少廢話,你來乾什麼?”
任不仁抬眼望天,語氣滄桑:“三界劍拔弩張,亂世一觸即發,我痛心疾首,決心犧牲自己,來維護世界和平。”
陸行舟:“再給你一次機會。”
任不仁:“聽說要打仗了,我來撿點彈殼,看能不能小小滴發個戰爭財。”
“現在,發動車子,回頭,怎麼來的怎麼回去,”陸行舟道,“戰爭財不是那麼好發的,小心丟了命。”
任不仁訕笑:“兄弟,彆……”
“回頭。”陸行舟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好吧,真拿你這小妖精沒辦法。”任不仁妥協地歎一口氣,帶上墨鏡,認命地調轉車頭,沿著來路駛回。
然後在陸行舟的視野之外,轉了個圈,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