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的時間眨眼就過。
暑氣難消的夏日,就連空氣都是滾燙。
梁裕白看著陸斯珩走進人群裡，他的眼裡滿是不屑與淡漠。
車邊經過的麵孔青蔥又稚嫩，身上穿著的校服彰顯出他們的幼稚,高考結束後，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梁裕白覺得可笑。
高考不過是人生最不起眼的一個轉折,這群高三生竟天真的以為這是一座大山。
翻過這座山，他們就一往無前。
還沒等他多想。
車門就被人打開。
陸斯珩進來。
車後座也響起關門聲。
透過後視鏡,梁裕白的視線和陸相思的撞上。
少女五官精致,雙眼乾淨又澄澈,哪怕隔著墨鏡,他也能感受到她眉眼彎起時，眼裡閃爍著的璀璨的、近乎蠱惑的光。
陸斯珩：“相思，叫哥哥。”
陸相思眨了眨眼,似流星隕落般在梁裕白的眼前劃下痕跡。
“哥哥。”
梁裕白的喉結緩慢地滑了下，他的眉眼微動,“嗯。”
陸斯珩沒差距到他的異樣,轉過頭問陸相思：“晚上的聚餐時間是幾點？哥哥帶你先去商場買衣服，買完衣服再過去應該來得及吧？”
“六點，現在還早呢,”陸相思說，“哥哥,你晚上沒有事嗎？”
陸斯珩的桃花眼下彎，“怎麼了？”
陸相思討好似的說：“爸爸和媽媽在外地,也沒有人來接我回家，我不想打車回去，哥哥，你能來接我回家嗎？”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少女特有的韻味。
撒起嬌來，沒有任何人能夠說一個“不”字。
陸斯珩在她麵前是全然沒有底線的，順從地說：“哥哥晚上有點事，但是應該能夠提早結束過來接你，你提早半小時給我打電話。”
陸相思：“謝謝哥哥。”
梁裕白把他們送到商場便開車離開。
在他走後，陸相思才問：“哥哥，那個哥哥是誰啊？”
陸斯珩：“那個啊？是你梁叔叔的兒子。”
陸相思小時候總被陸斯珩帶著去朝夕的醫院玩兒，因此也認識了梁亦封，知道他有個兒子，但她對他的名字記不太清了，印象模糊：“小白？”
陸斯珩愣了下，隨即笑出聲來，“在他麵前不要這麼叫。”
“為什麼？”
“他不喜歡。”
“那我要怎麼叫他？”
“叫他哥哥就行。”
“哥哥，那個哥哥……”陸相思覺得這麼說好繞口，於是換了種說法，“墨鏡哥哥看著好難相處的樣子啊。”
陸斯珩：“不是看著。”
陸相思：“啊？”
陸斯珩：“他確實很難相處。”
“……”
-
聚餐的地方就在商場邊上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陸斯珩把陸相思送了過去，她的班主任是陸斯珩的班主任，見到他之後忍不住說：“你這妹妹和你真的很像，一樣的優秀，一樣的低調。”
陸斯珩笑著：“謝謝老師這段時間對相思的照顧。”
他說完，又轉過身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陸相思他們班級裡的男生，一個個看著陸相思的眼神都不太對勁，他不鹹不淡地說：“我們相思年紀小，家裡又寵的很，所以有時候脾氣不太好，讓您費心了。”
“哪有，我可沒見過相思生氣的樣子，她脾氣好得很，班裡很多人都喜歡她。”
“喜歡也未嘗是件好事，”陸斯珩意味深長地說，“她年紀還小，以後還會遇到更多的人，也會遇到配得上她的人。”
他的言外之意太明顯了。
用更簡單的話翻譯一下——
你們這群狗逼崽子離我家小公主遠一點謝謝。
陸斯珩在學校時本就是風雲人物，家世好人品好樣貌佳，他向來都是斯文有禮的形象，如今卻為了陸相思說出這種話出來，那些蠢蠢欲動的小屁孩們登時不敢動了。
腦海裡各種高考表白的想法也沒了。
隻是聚餐不止有他們班的人。
隔壁包廂還有幾個班。
陸相思喝了幾杯酒肚子便有些不舒服，上完廁所回來的走廊上，她有些恍惚，腳步虛浮，一個個地找著自己班的包廂。
闖入一個包廂，發現不是自己班的，她不好意思地退了出來。
“陸相思——”有人叫住她。
陸相思靠在牆邊：“沈筠？”
來人五官清秀，是隔壁班的學霸，曾和陸相思一起參加過競賽，“你們班也在這裡聚餐啊？”
陸相思呆呆地點著頭：“嗯。”
沈筠垂眸看著她，像是思考許久才做出的重要決定般，他說：“陸相思，我有句話想和你說，其實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冷冽至極的聲音打斷。
“——喝了多少酒？”
沈筠轉身。
走廊的儘頭站了個男人。
男人的眉眼藏匿在陰暗中，眉骨到鼻梁的線條流暢又精致，像是藝術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骨相極佳，卻又透露著不近人情的冷漠。
他手上夾著根煙，發著猩紅的光。
氣場陰冷又疏離，語氣裡不帶任何情緒，卻有著無形又強大的壓迫感。
沈筠的手心冒汗，“梁裕白學長？”
陸相思眨了眨眼：“哥哥？”
梁裕白把煙頭撚滅，提步走了過來。
他直接忽視了沈筠的存在，連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一個，徑直走到陸相思麵前。而後，動作粗魯地拉過陸相思的手，近乎蠻橫的力度，把她扯進電梯裡。
陸相思因為喝了酒，大腦鈍鈍的：“哥哥，我要回去喝酒。”
她的思緒已經不清醒了，連自己是從哪一層進來的都不記得，手胡亂地按著電梯按鍵，眼前的數字各種重疊，她索性放棄，直接伸手拍著按鍵。
梁裕白有些看不下去她的動作，伸手把她扯進自己的懷裡。
陸相思聞到他懷裡的煙味，“哥哥，你怎麼抽煙？”
梁裕白：“嗯。”
陸相思說：“不能抽煙，抽煙對身體不好。”
梁裕白扯了下嘴角：“管的還挺多。”
陸相思模模糊糊地記起陸斯珩說的那句“他確實很難相處”，於是又沒再敢說話了，溫吞道，“哥哥，我要回去參加聚會，我們班今天散夥飯呢。”
“散夥飯還是表白局？”
陸相思眨了眨眼：“什麼表白？”
梁裕白：“剛剛那個男的，想跟你表白。”
陸相思：“那是表白的意思嗎？”
“……嗯。”
陸相思遲鈍地反應過來，“他為什麼喜歡我啊，我和他又不熟。”
電梯到了，梁裕白把她扯了出去。
陸相思有些踉蹌地跟著他：“哥哥，你走慢一點，我走不動了。”
梁裕白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眶泛紅，有層淡淡的霧氣，雙頰也染上一層薄薄的緋紅，他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喝了多少？”
陸相思打了個酒嗝，伸手比了個“4”，“喝了五瓶。”
梁裕白麵無表情地把她大拇指撥了出來：“這是五。”
陸相思：“哦。”
梁裕白忍不住：“笨蛋。”
陸相思愣了下：“你怎麼罵人啊？”
梁裕白：“嗯。”
“我和你也不是很熟吧？”陸相思不走了，她停在原地，“我要找我哥哥，我哥哥說他要來接我回家的，我要給哥哥打電話。”
梁裕白把她的手機搶了過來。
陸相思：“你乾嘛？”
“你哥有事，我來接你回家。”
“我不要，”陸相思蹲在地上，她仰著頭看他，“你平白無故地罵我，我不要跟你回家，我要找我的哥哥。”
梁裕白的指尖微動。
陸相思紅著眼，又重複了一遍：“我要我的哥哥，我不要你。”
梁裕白垂眸盯著她。
他的目光寡冷，像是淬了冰一樣。
可她沒有一絲忌憚。
直勾勾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