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看到大火把整個安家後宅吞噬的,親眼看到他送給她的那枚戒指,留在了一堆煙灰裡……
安墨卿直直的望著景颯颯,眼前的身影和記憶中重疊,雖然看不到她的容顏,但一切都那麼相似。
胸中氣血翻湧。
安墨卿的手用力的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驀地死死地盯住慕洛琛,咬牙道:“慕洛琛,這又是你的計策對不對?你想不讓我害安家,所以你故意找了個跟她相似的人,想要糊弄我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不會上當的!我不會相信你們的鬼話!”
死而複生,滑天下之大稽!
這一定是慕洛琛的陰謀!
理智這麼告訴自己,心裡卻忍不住的泛起一絲奢侈的念想。
萬一呢……
萬一她真的是颯颯呢……
安墨卿感覺自己身體每一個細胞都要炸開了。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個人,不和她的視線對視,機械的彎下腰,抱起妞妞,轉身往後院走。
“安墨卿,說到底你沒那麼愛景颯颯,枉你打著愛她的名頭,對安家進行報複,實際上你隻不過是,表麵上假惺惺的懷念她,暗地裡揣著想要把安老搞垮,然後自己取而代之的想法。”
身後驀地響起慕洛琛的冷言冷語,安墨卿腳下一頓。
慕洛琛沒理會安墨卿,轉而看向景颯颯,“景小姐,你一開始不出現在他跟前是對的,像這樣的人,怎麼配的上你?你放心,我會幫你爭取,妞妞的撫養權,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景颯颯咬著下唇瓣,有血絲從那裡漸漸的滲出來,她望著安墨卿,心嗖嗖的冒著冷風,如處在寒冬臘月天。
他沒認出她。
哪怕她站在他跟前,他也認不出來。
可真是諷刺。
當初是誰,在她的耳邊旖旎細語。
……颯颯,哪怕你化為灰燼,我都會認的你。
一切都是謊言。
鹹澀的淚水從眼角落下,景颯颯喉嚨裡,發出輕微的‘嗬嗬’聲,過了好幾秒,她才沙啞著聲音說,“謝謝你慕先生。”
而後,她朝著安墨卿的方向,狠絕的說,“安墨卿,隻是過了四年半你就不認識我了嗎?還是……你根本希望我死在那場大火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無所謂了,這次我過來,也不是和你算舊賬的,你隻要把妞妞給我,我們就此兩清。”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安墨卿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炸裂了,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若是夢境,為什麼一切都那麼真實?
若是現實,颯颯已經沒了,又怎麼會活生生的站在他跟前。
安墨卿佇立在原地不說話。
景颯颯一步步的走到他跟前,看著他懷裡的妞妞,咬著牙說,“你已經奪走了我的一切,難道連親生女兒也要奪走嗎?安墨卿,若是你不肯放手,我們就魚死網破……”
“你真的是颯颯?”安墨卿忽然出聲,打斷她的話。
景颯颯頓了兩秒,譏諷的說:“是,我就是景颯颯,當初原本應該在大火裡燒死的人。”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
安墨卿有些恍惚,每一個說出的字,都隔著一層水幕,讓他聽不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我憑什麼要給你證明?安墨卿,我是景颯颯,這不需要跟你證明!你根本不配!”
景颯颯眼裡露出恨意。
安墨卿抱緊了女兒,低聲說:“既然你不能證明,那麼女兒我不會給你。”
妞妞是他跟颯颯的,除了颯颯,他誰也不會給。
景颯颯盯著他,咬著牙不說話。
安墨卿耐心的等著。
過了許久,景颯颯下定了決心般,說:“好,既然你讓我證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話音落,景颯颯拿掉了臉上的口罩,然後把帽子也摘了下拉,將自己徹底的暴露在空氣中。
安墨卿望著眼前傷痕累累的人,喉嚨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怎麼也喘不過起來,但這不是儘頭,更讓他無法呼吸的是,眼前的人說的話。
“安墨卿,看清楚了,這是我四年半前逃離火海留下的傷痕!這不夠對吧?我一一的都跟你說出來!”
“我們相遇的那一天,你坐在湖畔釣魚,我拿石子驚了你的魚,你要我賠償……”
“大一那年,我們去看流星,你對著流星許下誓言,說想讓我做你女朋友……你知道我有手寒腳寒的毛病,一到冬天,你就主動給我打水,幫我暖手……”
“有一年寒假我們一起打工,我被人騷擾,你拿椅子砸了那人的手,我們被關進監獄一整夜……”
“我20歲生日,你買了一個銀的素戒指,你說,現在先欠著,等你以後有錢了,給我換鑽戒……”
景颯颯話到一半,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
當初有多甜蜜難忘,這四年來就有千倍百倍的痛苦。
那些甜蜜像是刻在她骨子裡的刀,刺的她像是活在十八層地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