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師傅方才就說,此景與林丹汗那裡的蒙古部落一模一樣。
朱由檢挺喜歡蒙古包。
雖然有些臭臭的,但這近冬時節卻非常暖和,又比紫禁城內廷那種塞滿了精美而無用的家具的屋子,寬敞不少。
少年郎不由想,要是太子也在就好了,倆兄弟就可以一起弄明白,這玩意兒的頂棚和柱子,怎地搭起來。
眾人麵前被擺上熱奶茶後,滿桂衝親兵一個指令,氈簾打開。
七八個宗室新兵的頭頭,進到帳內,躬身行禮。
他們都是隊正。
步兵一個隊正,管五個鴛鴦陣殺手隊,總共五個隊正,二百八十人左右。
騎兵隊正差不多管三十人左右。騎兵訓練難度大,對苗子的要求高,現在的人數統共就六七十,尚無法區分披甲的騎兵和兩翼的遊騎,還得繼續招新兵。
炮兵組人更少,一門炮配備四人,總共八組,所以隻有一個隊正。
但恰是這唯一一個炮兵組隊正,被京師來人乍見麵貌風儀後,就連閱人不多的少年朱由檢,都覺得眼前一亮。
姿容俊朗,分明就是第二個盧師傅嘛,隻是皮膚比盧象升黑多了,應是拜數月來塞外烈日風霜所賜。
張名世雖也是客,但他比滿桂官職高,這些宗室子弟又是他挑選的,此際見鄭夫人和信王的目光,都落在炮兵組隊正身上,立時主動開口引見。
“殿下,他名喚朱廷華,在代藩曾是鎮國中尉。”
鎮國中尉,在大明宗室爵位中排第六,郡王的四世孫可享有,名義上的武職從四品,朝廷每年給四百石的祿米。
鄭海珠來大寧前,因知曉首批宗室募兵都來自代藩,自要將朱元璋賜給代藩的名字問來、記住。
如果是“廷”字輩,那比現任代王朱鼐鈞的“鼐”字輩,還要高了,算是朱鼐鈞的伯叔輩。
鄭海珠向張名世問道:“曾是?怎麼,現在不是了?”
一直不吭聲的滿桂,忽然粗嘎地笑了一聲,插嘴道:“牢裡出來,還能有爵位麼?”
鄭海珠敏感地覺察到滿桂的口氣不大對。
九邊重鎮裡,營兵不是衛所兵,這種朝廷招募雇傭的職業軍人,曾有坐事下獄經曆的,不在少數,行伍之間的大老爺們兒,習以為常。
滿桂自己帶的親兵裡,就有兩個是吃過官司,更彆提馬祥麟也算牢裡放出來的,滿桂怎會偏偏對這朱廷華語帶譏諷。
張名世瞥一眼滿桂,對朱廷華道:“朱隊正,你自己向信王殿下稟報吧。”
朱廷華將垂下的雙手又抬起,打拱行禮,侃侃道:“草民在六年前,因大同府拖欠宗祿一事,上奏先帝,舉告同知侵占宗祿、去張家口放印子錢,不想朝中山西籍重臣包庇在地命官,向先帝進讒,汙蔑草民因私怨而誣告。先帝派內官來核查,代王也並不為草民說句公道話,草民終被下獄,削奪鎮國中尉的爵號。所幸,今歲新授大同推官的盧進士,到任後即清查獄治和陳案,終還草民一個清白。草民出獄後,聽聞朝廷在募兵駐守塞外,便集結族中青壯二十餘人,應召。”
朱廷華一席話,聽起來沒有一個字是罵萬曆皇帝的,信王朱由檢卻聽得很不是滋味。
爺爺這派出去的,都是啥人啊。
另一方麵,原來朝廷拖欠各地的宗祿,也並不是因為真的沒錢。
怪不得鄭師傅平時總和緩地告訴他和哥哥朱由校,楊漣算是頭一號會罵人的禦史了,但大明官場吏治之渾濁,十個楊漣都不一定罵得過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