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員這話一出,宋燕蘭還沒反駁,倒是不少圍觀的聽著不舒服幫她說話了。
售票員見彆的乘客也都幫著他們,臉色雖然依舊難看,但到底閉上嘴巴也不敢說話了。
黨成鈞等霍茸站好了才鬆開手,霍茸剛才差點兒飛出去的心這才回到了胸膛裡,她是個大人摔一跤倒是沒什麼,要是把霍家鑫也一起扔出去了,那就糟糕了。
霍家鑫也嚇得不輕,小臉發白,眼淚都含在眼眶裡,要掉不掉的。
霍茸趕緊捏了捏他的臉,哄道:“沒事兒,鑫鑫男子漢,不哭啊。”
霍家鑫十分委屈的點了點頭,但還是決定聽姑姑的,先把眼淚憋回去。
霍茸哄霍家鑫的時候,黨成鈞就一邊伸手扶著霍茸,一邊跟坐在霍茸前麵打算扶她的青年道了聲謝:“同誌,謝謝。”
那小夥子看看黨成鈞又看看他拉著霍茸的手,已經完全明白兩人之前的關係了,心裡有些遺憾,但嘴上卻飛快地說道:“沒事沒事,不客氣。”
邊說還邊站了起來:“你們帶著孩子,這個位子給你們坐吧。”
他不好意思看霍茸,隻得看著宋燕蘭說道。
宋燕蘭則讓霍一明掏出了行李裡帶的小凳子說道:“沒事兒你坐你的,我們帶了東西了。”
霍一明趕緊把凳子展開放在過道中間的空位上,讓霍茸和宋燕蘭坐了上去。
青年這才在座位上坐下了。
凳子隻有兩個,霍茸和宋燕蘭坐著,霍一明跟黨成鈞就坐在她們跟前,門神一樣的守著,車子搖搖晃晃的,霍茸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
這個身體她可能……有點兒暈車。
這年頭路都是土路,看起來平整實際上車一開上去就知道了,十分凹凸不平,一路上都搖來晃去,霍茸早上為了趕車,隻喝了一點兒劉桂香煮的稀飯,車這麼一搖,胃裡就立馬翻江倒海似的,要吐不吐的十分難受。
她這邊剛開始有點兒反應,站在她跟前的黨成鈞就立刻察覺了,蹲下來問:“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霍茸皺眉按著自己的肚子:“好像有點兒暈車,難受。”
黨成鈞見她小臉皺成一團,趕緊先衝霍家鑫伸出了手,說道:“姑姑不舒服,姑父抱好不好?”
霍家鑫扭頭看了霍茸一眼,見姑姑果然十分難受的樣子,就乖乖朝黨成鈞伸出手。
黨成鈞一手毫不費力地將霍家鑫抱起來,然後讓霍茸閉著眼睛靠著他,另一隻手在她額頭按了按。
宋燕蘭坐的地方跟霍茸還隔了兩個人,聽到動靜後往這邊看了一眼,問道:“怎麼了這是?”
黨成鈞邊給霍茸按著額頭,邊回道:“小容有點兒暈車。”
宋燕蘭聽了,趕緊讓霍一明把霍家鑫抱到他們那邊,翻了翻自己包,從裡麵拿出一小盒虎牌清涼油隔著人遞給黨成鈞說道:“快把這個給她搓一點兒在太陽穴,能舒服些,還有好遠的路呢。”
黨成鈞點點頭,接過去用指腹抹了點兒給霍茸搓了搓,然後把清涼油蓋上蓋子揣進兜裡,又繼續給霍茸按著太陽穴。
清涼油裡薄荷的味道傳進鼻子,黨成鈞的按摩也恰到好處,霍茸閉著眼睛緩了緩總算是沒那麼難受了,不過人還是沒有精神,蔫蔫兒的,所以就一直靠著黨成鈞閉目養神沒起來。
霍茸能感覺到車好像停了一下,然後又有人上了車,往車廂後麵走了。
車又緩緩啟動,沒過幾分鐘,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車廂裡響了起來。
“哎呦,當這是自己家啊,還拿著凳子坐車呢?沒看一個人占了多大的地方,也好意思啊?”
霍茸被她尖聲厲氣的一吵,終於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藍布棉衣的女人,二十來歲,從打扮上看著不太像是村裡的。除了她之外,身後還跟著一個乾瘦的男人,穿著做工不錯的襯衫,外麵套了一個不太合身的寬大棉衣,二八分的頭發梳得油光鋥亮的,頂著一張流裡流氣的臉,也一副跟車上人格格不入的樣子。
霍茸不睜眼睛都知道她在說誰,但卻沒打算理她,車裡雖然沒有空的座位,但空位置卻還不少,她和宋燕蘭坐的都是最裡麵的地方,就算是再上十個人,她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霍茸看了她一眼就閉上了眼睛,女人卻跟故意找事兒似的,盯著她又說了起來。
“喲,當聽不見呢?我看你這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臉皮怎麼這麼厚呢?這車裡多大位置你不知道嗎?你看看你們兩個人就占了多少,讓人家後上車的往哪兒站啊?”
她邊說邊往霍茸跟前走,站在她身後的男人也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放著前麵的空位不站,也跟著女人一起往後擠。
“讓讓,讓讓!讓我們進去!”
他態度蠻橫的往裡麵橫衝直撞,把站在跟前的不少人都擠的不得不貼著椅背,才能給他讓出點兒地方來,頓時有人不高興地嘟囔道:“外麵這麼大地方呢,擠什麼擠啊?”
男人一聽,眼睛立馬就瞪起來了。
“老子高興站裡麵,怎麼了?這車你買了啊?老子出了錢,想站哪兒站哪兒你明白嗎?”
這要是在村裡,他這樣子指不定得挨打,但大家出門在外,大部分都是一個人出門辦事的,都不想惹事兒,所以雖然心裡不舒服,但看他態度這麼蠻橫,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也就隻能先忍著了。
男人見他說了一句後,大家就都不敢說話了,神情立刻更加囂張。
這時,坐在霍茸前麵那個青年忍不住了,站起來衝兩人斥道:“人家是帶著孩子的,沒有位置自己帶個凳子坐一下怎麼了?你們為什麼非要往裡擠?”
女人一聽,眼角都揚起來了:“你當我瞎啊,你說那個帶著孩子還好說,這個孩子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啊?不是在肚子裡呢吧?她都好意思一個人占這麼大個地方,我往裡擠怎麼了?我就擠,就擠,怎麼了?”
兩人全然不講道理,邊說還邊繼續往裡麵擠著,把那青年氣的麵紅耳赤,卻不像那女人一樣會撒潑罵人,拿人家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男人已經走到了他跟前,將人一把推回了座位上,說道:“咋?英雄救美呢?話本看多了吧你!”
說著嘴裡還不乾不淨的呸了一聲,繼續往裡麵走,可走到黨成鈞跟前的時候,卻被他擋住了。
“讓開。”男人盯著黨成鈞說道。
黨成鈞沒動,他比那男人高了大半個頭,站在他麵前一點兒也不輸陣,被男人盯著也不怕,反倒是他那嚴肅過頭的表情看在男人眼裡,讓他有些怯了似的。
霍茸半闔著眼睛靠在黨成鈞腿上,也沒動。
女人一看,又嚷嚷起來了。
“咋的?想打人啊?快看啊,這兩口子不要臉,占車裡地方還想打人啊!”
她叫的聲音挺大,雖然車裡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也不免把目光看向她。
女人嘴裡還在說個不停,邊說邊把男人往裡推,但兩人一起使勁兒,黨成鈞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霍一明見勢不對,從後麵站起身,那男人卻像是怕了黨成鈞似的,自己往後退了兩步。
女人又叫了起來:“來人啊,這男的推人還想打人啊,你們管不管了啊!售票員!售票員!”
從他們上來就當做什麼也沒聽到的售票員聽到她不停的喊自己的名字,終於忍不住了,罵道:“你們能不能坐車了,不能坐就下車!吵吵嚷嚷的煩死了,一天淨上些討人厭的。”
她從剛才霍茸那事兒就開始生氣了,現在給她逮到機會,總算是連著宋燕蘭一起,出了口氣。
女人一聽,立馬轉移了目標,扭頭跟售票員吵了起來:“什麼意思啊?你什麼意思啊?我們沒出錢嗎?你說誰討人厭呢?我錢都出了,憑什麼下車啊?除非你把錢退我,不然我憑什麼下車啊?”
售票員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哪兒有站在那兒任由她罵的,立刻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跟她對罵起來,最後把剛才收她那兩塊錢往地上一扔,說道:“退你退你,你們兩個趕緊給我下車!”
說著在車門上哐哐拍了兩下,讓司機停車。
那司機是個木訥老實的,顯然是這售票員說什麼是什麼,還真的一踩刹車把車停了,售票員把門打開,衝女人瞪眼睛:“趕緊下車!”
女人眼睛一瞪,氣呼呼的撿起地上那兩塊錢,罵道:“下車就下車!我還不信,我還找不到彆的路去平城了!我們走!”
她說著朝站在黨成鈞跟前的男人叫了一聲,男人應聲轉身就想下車。
霍茸這時候卻睜開眼睛,叫了黨成鈞一聲。
她話音剛落,黨成鈞就一把將那男人的手腕給抓住了。
“關門!他們兩個一個也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