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茸也很奇怪,她倒是沒有多了解霍大山的為人,她就是覺得張翠兒狀態不對,雖然遮掩著不想讓她們看到似的,但好像也並沒有特彆在意身上的傷,魂不守舍好像也是為了彆的事情一樣。
宋燕蘭則有些氣憤:“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打人啊?我看嬸子那嘴角都破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來公社看傷的?”
劉桂香也這麼覺得,但她跟張翠兒的關係實在是沒好到去問她這些,問了人說不定還怨她多事兒,想了想說道:“等回去我跟你爹說說吧,讓他去問問你大山叔,他性子雖然悶了點兒,但這麼多年了,看著不是會跟媳婦兒動手動的人啊?”
大家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把這事兒先放一邊,她們來是有事要辦的,張翠兒的事還是等回去了再說吧。
她們討論的時候,霍三興一直沒有說話,等劉桂香和宋燕蘭的注意力都挪到彆的地方去了,他才走到霍茸旁邊小聲說道:“我覺得這事兒跟霍妮可能有點兒關係。”
霍茸也往這跟前想了一下,但沒想出有什麼關聯來,這會兒聽霍三興這麼說,問道:“三哥你怎麼知道跟她有關係?”
霍三興想了想,才跟霍茸說道:“就你跟成鈞定親後的幾天吧,我看見霍妮了,已經半夜的時候了,她才從外麵回來,走的還是往知青點的那條路。”
霍三興剛開始都沒認出是霍妮,等人走遠了才認出來,也沒當回事,第二天雖然回過味覺得不對了,也沒法跟人說。霍妮畢竟是個姑娘家,還是他妹子,他不喜歡歸不喜歡,也不能嚼人舌根啊,萬一沒那回事,他說出去了,那不是敗壞人姑娘的名聲嗎?
他霍三興做不來這樣的事。
時間一長,他也就把這事兒忘了,要不是今天遇見魂不守舍的張翠兒,他都不一定能想起來。
霍茸一聽,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霍三興雖然說得隱晦,但她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大概就能說得通了。
她有些一言難儘,沒想到霍妮真的一點兒沒聽進去她的勸告,還是執意跟周文青在一起,還走了霍小容的老路。
她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什麼都沒說,半晌看向霍三興:“三哥,這事兒你沒跟彆人說吧?”
霍三興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挑眉道:“你三哥我是那種人嗎?你以為我跟那個姓周的一樣啊。”
霍茸笑了笑,也覺得自己這話問的傻。
霍三興繼續說道:“放心,我不會說的,我再不喜歡她,她也算是我妹妹呢。”
就跟當初說要連霍妮一起收拾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霍茸挺喜歡這個嘴硬心軟的三哥的。要是彆的事情,她肯定不會心慈手軟,可要是在女孩子的名譽上動手腳,那她跟周文青那個人渣有什麼區彆。
不過她也一點兒不同情霍妮,既然是霍妮自己選的路,那怎麼走就隻能看她自己了。
她隻會當這事兒沒聽過,希望是他們想錯了吧。
霍茸呼出口氣,不再想霍妮的事情,開始跟在劉桂香身後逛街買東西。
公社她還是頭一次來,雖然比起她那個時代,這裡顯得破舊又落後,但比起霍茸經曆過的末世,這裡卻十分生機勃勃。
臨近過年,各大隊又剛發了錢票,來買東西的人就格外的多。
霍茸左右手分彆被劉桂香和宋燕蘭拽著,一路都生怕被人擠散了。
霍三興沒跟她們一起走,他趕著牛車,沒法去人擠人的街道上湊熱鬨,就找了個地方把牛車停在那兒等著,自己也躺在上麵曬曬太陽。
霍茸被拉著一路逛一路看,劉桂香早把要買什麼東西提前記好了,霍茸要跟黨成鈞組成新家了,雖然黨成鈞家裡肯定不是什麼都沒有,但嫁妝嫁妝,那就是娘家補貼的東西,就算是有自然也要買點兒新的。
什麼鍋碗瓢盆,床單被罩,暖壺紅紙,全都得準備著。
宋燕蘭負責看樣式,劉桂香負責看質量,反倒是霍茸什麼都不乾,隻有兩人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才會問一下她的意見。
兩個女人買起東西來,戰鬥力那叫一個驚人,也就半天時間,劉桂香要的那些東西都已經買的差不多了,堆在門口滿滿當當的一堆。
大冬天的,劉桂香跟宋燕蘭兩個人都逛出一身汗來,她擦了擦臉,讓霍茸和宋燕蘭在這兒看著東西等著,她去叫霍三興來搬。
兩人站在供銷社門口等著,宋燕蘭卻突然聞到了一股香噴噴的炒栗子的味道,是從旁邊的公社大食堂傳來的,她忙了一上午有點兒餓了,這會兒被這味道香的不行,扭頭跟霍茸說道:“小容,吃炒栗子嗎?”
霍茸一聽,立馬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宋燕蘭,把宋燕蘭看的滿臉笑意。
“你這樣子啊,跟鑫鑫看見吃的一模一樣。那你在這等著,我給咱買去。”
宋燕蘭去買栗子了,就剩霍茸一個人滿心期待的站著。
她等著吃栗子,就一直盯著公社大食堂的門看,宋燕蘭進去後,從裡麵出來了好幾撥人,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奶奶吸引了霍茸的注意。
她雖然上了年紀,但收拾的卻很整齊,滿頭白發板板正正的梳在腦後,盤成個秀氣的髻。手裡也抱著一包炒栗子,邊走邊低頭嗅著炒栗子的香氣,嘴裡還嘟囔著什麼似的。
霍茸視線跟著她走了一段兒,餘光就看見宋燕蘭從裡麵出來了,手裡拎著一大包炒栗子,霍茸頓時顧不得彆的了,歡歡喜喜的迎了上去。
“剛出鍋的,還熱乎呢,我嘗了一顆,又麵又甜可好吃了,你快嘗嘗。”
宋燕蘭把裝栗子的油紙袋子打開,霍茸伸手進去摸了兩顆,栗子果然還熱騰騰的,外麵的殼炒的發脆,兩個指頭用力一捏就開了口,霍茸剝了一個丟進嘴裡,栗子沙沙綿綿的在嘴裡化開,甜絲絲的,好吃極了。
她忍不住想誇,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驚呼:“奶奶!奶奶你怎麼了?奶奶!”
霍茸扭頭一看,竟然是剛才她注意到的那個講究老太太!
她一邊用手錘著自己胸口,一邊仰著頭用力呼吸,卻眼看著臉上開始沒有血色,腿上也沒了力氣,靠著不停叫喊著的孩子,搖晃著要往地上倒。
這變故發生的很突然,跟前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霍茸卻已經把栗子往宋燕蘭懷裡一扔,大步跑過去了。
霍三興跟劉桂香剛走到跟前看見霍茸,就見她扭頭往另一邊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兒嚇了一跳,趕緊掀開人群跟著跑過去,才看見霍茸蹲在一個老太太跟前,正想把人往起扶呢。
“呀!怎麼了這是?”劉桂香跟在霍三興身後,看見老太太倒在地上臉色煞白的樣子嚇得不輕。
霍茸也沒空解釋這麼多了,她雖然不太懂醫學問題,但也知道老太太這是被東西卡住氣管了,她衝霍三興一招手,叫道:“三哥,快來,你幫我把她抱起來,我扶不動。”
老太太雖然不重,但這會兒自己站不住,光靠霍茸想扶起來,也根本扶不起來,直往下出溜。
霍三興也看出來老太太像是被東西噎住了的樣子,雖然他不知道霍茸要乾什麼,但還是聽霍茸的,上前一把將人扶了起來。
老太太的重量被拉走了,霍茸才終於鬆了口氣,拉著霍三興的手在老太太胸口下麵靠近肋骨的地方擺了個動作,“快,哥你手勒住,往上往你那邊使勁。”
周圍的人這會兒已經全圍上來了,老太太像是一條被扔在岸上擱淺了的魚,眼看著臉色已經不好了。
“這是在乾啥啊?老太太臉都青了,還不趕緊把人送衛生所去!”
“是啊,這姑娘家家的懂個啥啊?還不趕緊的!”
劉桂香也不知道自己閨女想乾啥,但她相信自己閨女,要是啥也不懂,她肯定不敢耽擱人家救命。
霍三興麵沉如水,一點也沒把周圍人說的話放在心上,按照霍茸說的方法不斷用力擠壓著老太太的肺部。
老太太被他勒的腳都占不了地,臉色卻越發難看,眼看周圍人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霍三興又猛地一用力,老太太突然一梗脖子,從嘴裡吐出了圓溜溜的東西出來,是一粒完整的沒有嚼碎的栗子。
這栗子一吐出來,老太太堵了半天的氣管總算是進了一口氣,她用力吸了兩口,慘白的臉立刻開始回複了血色。
霍茸趕緊拍了拍霍三興的手,說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見老太太沒事兒了,劉桂香跟著憋的一口氣總算也出了出來:“太好了太好了。”
這下,圍觀的人徹底炸開了鍋。
“喲,這哪兒來的小同誌,挺厲害啊?”
“老太太這是咋了?被栗子嗆住了?”
“是啊,你是沒看剛剛那臉,都白的沒有一點兒血色了,還是這小姑娘厲害啊,那麼大個栗子,她讓她哥按了兩下就吐出來了!”
眼看老太太沒事兒了,懷疑的聲音立即變成了肯定,大家看霍茸的目光也完全改變了,隻覺得這姑娘又漂亮還厲害。
老太太被嗆了半天,這會兒隻顧著呼吸說不上話,但手卻已經恢複了力氣,緊緊抓住了霍茸和霍三興的手,感激的捏了捏。
霍茸拍了拍被她握著的手,正要說話,一個衣裝革履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人群外麵擠進來,問道:“娘?怎麼了這是?”
站在老太太跟前驚魂未定剛止住哭的孩子一看見來人,哇的一聲又撲上去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