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並不完美。
甚至有很痛苦的片段。
他不確定路克斯會想要感受這些。
路克斯也有同樣的顧慮。
看出他們猶豫，人魚主任有些失落，不過還是能夠理解：“如果你們改變主意，可以隨時聯係我。”
“軟軟願意嗎？”路克斯垂眸看他，“過去的我和現在很不一樣。”
阮辰愣了一下，眨眨眼：“我知道啊，你小時候被蟲族打傷過，以前還喜歡獨自逞強忍受精神暴動。”
路克斯記憶中灰暗的時刻，其實阮辰都看過了，感受過了。
他沒覺得不舒服。
隻是很心疼。
畢竟是他的伴侶遭受那些痛苦的事，換了誰都會心疼。
“我還沒怎麼看過軟軟的記憶。”路克斯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之前隻看過一次，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勾肩搭背。”
“……”阮辰抿嘴，“說了隻是好朋友。”
路克斯笑：“我知道。”
“那軟軟願意讓我了解你的記憶麼？”他和阮辰對視，目光很平和。
“你想了解嗎？”阮辰依舊不確定，“我可先告訴你，我小時候也跟現在很不一樣。”
路克斯莞爾：“想，軟軟是什麼樣我都喜歡。”
他能猜到阮辰的意思，跟他的顧慮一樣。
“軟軟都知道我曾經的樣子，不讓我知道你的，是不是有點不公平？”路克斯繼續誘哄。
好像是欸。
阮辰低下腦袋，心裡動搖。
那些不太美好的記憶，讓彆人知道，是揭他的傷疤。
但讓路克斯知道……
好像也沒什麼。
阮辰想了想，抬起頭：“那你答應我，不管看到什麼都不準笑話我！”
聽到這句話已經開始想笑了。
但路克斯還是繃住：“好，我絕對不笑話你。”
沒料到他們這麼快就能達成一致，人魚主任有些意外。
但他還是非常高興，並說自己就在西海培育中心等待他們。
有了前幾次的相處，阮辰和路克斯都知道他是個科研狂魔，值得信任。
既然決定了，也沒多做猶豫，按照指示雙雙進了營養艙。
營養艙裡空間不大，隻能剛剛好躺下他和路克斯。
阮辰身形小一些，他蜷縮在路克斯懷裡。
艙門關閉，頭頂傳來路克斯低低的問句：“開始嗎？”
狹小的營養艙更讓他們彼此緊緊貼著對方。
阮辰怕多耽誤一會要出什麼生理上的大問題，趕緊點點頭：“你下來一點，我夠不著。”
路克斯撥開他臉頰的碎發，依順著他微微俯身。
兩條金色人魚在營養艙內以環抱的姿勢額頭相貼。
熟悉的輕微嗡鳴聲過後，阮辰的白色精神力迅速歡快地擁抱住了麵前的淡藍色精神力。
白團子已經不是當初脆弱的一小團了，他恢複正常，有了幻化出形態的能力。
阮辰當即和路克斯一起化出兩個人魚的模樣。
兩道精神力相擁，淡藍色精神力一改最初輕柔的假象，洶湧朝他撲過來，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浸滿白色小人魚。
阮辰的精神力先是激烈地抖了幾下，隨後又不甘示弱地試圖逆轉形勢。
但等著他的是路克斯的精神力更猛烈的衝刷。
路克斯記得人魚主任的提醒。
他把阮辰的白色精神力完全包裹住，主動回想起曾經夢見的某段記憶。
出乎意料地順利。
人類世界的大街小巷眨眼間便從路克斯腦海裡構建出來。
“你小子，叫什麼來著？阮辰是吧？”
路克斯聽見不遠處有人扯著嗓門喊。
或許因為是阮辰的記憶，大腦自動理解了這些場景表達的意思，沒有語言不通的問題。
他快速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飄過去，終於，在一處樹林角落找到了一群人類少年。
阮辰被圍在中間。
這是在做什麼？
路克斯沒來得及疑惑，就看見一隻個頭稍大一些的人類陡然彎下腰，拎著阮辰的衣領把他揪了起來。
“你想乾嘛？！”小阮辰看上去不過十來歲，個頭才到人家胸前，胳膊腿瘦得和竹竿一樣，根本掙脫不了。
大個頭人類咧嘴：“乾嘛？你奶奶早上給你塞了不少錢，我們大家都看見了。”
他另一隻手拍拍阮辰的臉蛋：“乖乖交出來，今天就放過你。”
“你想得美！”小阮辰哪是受威脅的性子，拳頭一攥就往他臉上招呼。
大個頭人類一個沒防，被他一拳捶在鼻梁上。
“嗷！”
鼻血唰地就下來了。
旁邊的小弟們嚇了一跳：“熊哥！沒事吧？”
“媽的！敢打老子？好好跟你說話你不聽……”被一個小孩當眾下了麵子，叫熊哥的人類眉毛倒立，“老子沒事，這點勁，給我撓癢癢都不夠。”
他一把將鼻血抹掉：“你個沒爹沒媽的小雜種，你不願意給，老子還嫌你的錢拿著晦氣！呸！”
說完朝小阮辰一指：“打，給我打死他！”
路克斯眼底泛起殺意。
但有了上次的經驗，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做任何事。
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他隻是個旁觀者。
快跑，小傻子。
他飄到小阮辰身邊。
小阮辰顯然不這麼想。
熊哥的話觸碰到了他的禁區。
他嘴唇抿得死緊，凶狠地盯住這群比他高了兩個腦袋的男生。
然後緩緩挪開雙腳，擺了一個紮紮實實的起手式。
十分鐘後，這群小青年離開。
小阮辰被打得鼻青臉腫，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抹了一把眼睛，一瘸一拐地走了。
路克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
小阮辰很堅強。
但等走到臨近家門口，正好碰到放學。
看到彆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接，想起熊哥那句話，他還是哭了。
哭也是很招人疼地哭。
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在石頭上，小小聲抽噎著抹眼淚。
害怕被彆人看見，每有一個來往行人經過，他就會迅速放下手，扭過頭，佯裝是被晚霞刺到了眼睛。
路克斯想把他揉進自己懷裡。
很想很想。
或許是這種意識太過強烈。
也可能是彆的原因。
路克斯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幻化出了具體的身形。
就站在旁邊，小阮辰的身後。
小阮辰一無所知。
接小孩的家長們走得差不多了，他埋下腦袋，把臉靠在膝蓋上。
忽然，一隻大手揉了揉他的發頂。
小阮辰嚇了一跳，以為是剛才打他的人又回來了，凶狠抬頭：“你們找死……”
看清麵前金發金眸的漂亮男人，他呆住。
小阮辰年紀小小，顏控的毛病一點沒少，臉蛋一下就紅了，不過他被打得青一片紫一片，看不太出來。
跟怕嚇到這個漂亮大哥哥一樣，他放軟聲音：“你……你是誰？”
路克斯沒想到他真的能觸碰到阮辰。
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也正合他的心意。
不知道這時候阮辰會不會跟他一樣有意識，也可能對方正在他的記憶裡為非作歹。
想到這，路克斯僅存的那點良知很理直氣壯地消失了。
他垂著眼睫，在心裡琢磨了幾秒：“按照你們的規矩，我應該是你的……老公。”
小阮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