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用愁。”莊仁光豪氣地接過話,“到時候你們算算,缺口多少,我來想辦法。”
寧延笑著應好。
不想,坐在他對麵的周奚突然開了口,“為什麼要還100億?”
她上午談項目時幾乎沒怎麼說話,這會兒陡然插進來一句,其他人這才意識到她的存在。
因為她和寧延已默契決定關係隻在小範圍公開,所以除了莊仁光和宗正,其餘人都隻把她當做這次來協助做好海外並購的外資投行。
“周總,不還100,還多少呢?”老黃好奇。
周奚先看了他一眼,再把視線落向寧延,“還多少,得看咱們想還多少。”
寧延彎了下唇,未及開口,心急的老黃已搶聲問:“什麼叫想還多少?這個還能隨咱們的?”
周奚混不吝地挑起唇,“欠錢的是大爺,不隨咱們,隨誰?”
一句話讓老黃啞口無言,這……
無論公私募,還是銀行貸款,都是有合約和法律保障的,耍賴、說葷話這都是有違合約精神,對方追究你法律責任,分分鐘的事。
更何況這個項目意義特殊,是GZW首次開口子給了非公機構來操盤,如果KR弄這些混賬事,信譽儘失,損失更大。
不過老黃堅信憑周奚能坐在這裡,就不可能不明白這點。
“周總能不能詳細說說?”他問。
“年金、保險按期按協定價兌付,其餘散小債券坐下來談。”周奚直接道。
從中海的私募債構成看,企業年金和保險類產品占比不到40%,而這部分產品,保證性收益通常不會超過10%,而寧延所說的10倍於普通公司債券收益的債務幾乎全集中在散小債券。
先不論中海給出這樣離譜的收益率個中有沒有違規,這種天價收益率下,肯定有不少債權人“借錢生錢”,用從銀行或者民間融資來的錢買中海的債。
因為他們清楚,中海背靠ZF,就算出了事也有人兜底,哪怕中海已經虧得連工資都發不出去,該兌付給他們收益,一分不會少。
“現在GZW不是不兜底了嗎,咱們就按我們的規則辦。”周奚抬起一點下巴,看著寧延,“寧總,你說對吧?”
目光齊齊轉到寧延身上,隻見他笑了下,說:“我應該和周總想到一塊兒去了。”
“合理收益的年金、保險按期兌付,其餘的,保障本金,提供三個還款方案,讓他們選。”
老黃很想知道,“哪三個方案。”
“留債展期、部分還債、轉股選擇權。”寧延頓了下,“但無論哪種,綜合利率都必須下浮50%。”
老溫在腦子裡快速注解了寧延的意思,第一種是保留全部債務金融,但債主得延長還款期,等中海有錢再兌付;第二種是3月先兌付一部分,其餘再約定還款時間;至於最後一種……
他抬眸深深看了寧延一眼,直接不用還了,讓人家拿債去換以後中海的股票,這是連接下來股票銷售都解決了。
而且,按照寧延的方案,不管債主選哪一種,都必須把原定的綜合收益率下浮50%,也就是本來要賺1億,現在隻能賺5千萬,腰斬一半。
“他們不可能會答應!”老黃喊出了大部分人的想法。
這些債主又不是傻子,不按時還款就算了,還要人家減少收益,做夢都不敢這樣想。
“他們一定會答應。”周奚替寧延回答。
宗正尋思了一下,試著問,“因為他們耗不起?”
寧延和周奚不約而同地笑了一下,默認了他的推斷。時間就是金錢,無論這些錢是借來的,還是自有,多脫一天就要多付出一天成本。最關鍵的是,KR很可能找理由會把他們活活“拖死”。
雖然按照協議,私募債的兌付期是3月末,但是,KR隻要籌集一部分資金解決好不可延期的年金和保險,確保這部分合理收益的債權人的利益,就占據了民情和輿論的先機。
而那些“離譜收益”的債權人,即使他們發難,KR隻要搬出“收益過高”這一點,就能得到廣泛支持,畢竟這些還債的錢都是KR真金白銀籌來的,不可能像華金華融一樣慷慨大方。
“這種事,一旦發酵和延伸,影響不會比尹珊爆出海外並購亂象小。”莊仁光一語中的。
那些隻拿到10%收益的機構會怎麼想?
那些被中海拖欠賬款的上下遊企業會怎麼想?
那些已經很久沒有領到足額工資的萬千職工會怎麼想?
社會大眾又會怎麼想?
老溫點點頭,“這個節骨眼,他們的確不敢鬨,隻能和你們談。”
“除了輿-論,還有一點也會讓他們迫不及待坐下來談。”寧延說。
“什麼?”老溫問。
“公募債。”
考慮到這裡麵涉及一些金融專業知識,吳應從旁解釋補充,“120億的公募債是5月到期,按之前規定,KR會及時進行兌付,這樣一來,加上已經兌付的40%的私募債和同意延期的商業銀行和政策貸款,中海負債比會下降到10%以內,遠低於監管要求,屆時我們就可以啟動中海的重組,既可以把這塊債務重組,又可以劃到問題資產,等轉股工作結束後再消化……”
“這還錢不就遙遙無期了?”老黃笑出聲來。
“也不是遙遙無期,遲早也是要還的。”吳應一本正經的糾正。
老黃笑得拍桌,“這遲得多遲,早得多早啊。”
大夥都被逗笑了,老溫他們邊笑邊拉著吳應講起這三個方案的優劣利弊來。吳應知無不言,耐心地解釋著。
一旁,寧延側眸看著喝茶的周奚,小聲問:“覺得我給多了?”
周奚撇嘴,“換我,隻給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