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五千個錢。”張司九算了算,輕聲道。
農婦一聽這話,頓時笑容就凝在了臉上,最後消失無蹤。良久,她乾巴巴苦笑:“那算了。”
她站起身來,佝僂著身子就準備走。
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哀求道:“那大夫,能不能給我點止疼的藥?”
張司九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因為實在是太疼了。
張司九看了一眼沈鐵:“去拿藥吧。”
義診並不隻是免費問診,也有一些藥材的。
這些藥材,多數都是庫房裡存了有些久的,陳深嚴這次拿出一部分來做義診。
張司九仔細跟農婦說了怎麼煎,怎麼服。
農婦仔細聽著,一個勁兒感謝張司九。
冷泉卻覺得還是應該治,就勸說農婦:“五千錢也不是很貴,治病要緊。”
農婦抱著那幾包止疼藥,連連搖頭:“不了,不治了。五千錢,夠我兒娶媳婦了。”
冷泉還想說什麼,張司九拽住了他,微微搖頭。
張司九的話,冷泉還是聽的,當即強忍住了,沒有再勸說。
農婦抱著那幾包藥,步履蹣跚地走了。
她一走遠,冷泉就忍不住壓低聲音問:“師父,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勸?”
“第一,她家裡未必有五千錢。第二,她家裡就算有這個錢,也是很艱難才攢下來的。她如果用了,她兒子可能近幾年都不可能娶媳婦了。第三,她這個病,大概率治不好的。”
張司九歎息一聲:“而且,手術之後,需要休養和補充營養,那五千錢,隻是醫藥費。她定是舍不得再吃好的。到那個時候,隻怕她死得更快。”
人對自己身體都有一定感知。
那農婦未必不知道自己病情如何。
隻是她舍不得。
冷泉聽見張司九這些話,下意識就道:“我可以捐一點——”
張司九搖頭:“你捐得了一個,可捐得了成千上萬嗎?”
冷泉愣住。
“你看看,這個村子裡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如此窮困。”張司九聲音平靜:“我們救不了所有人。”
對於大夫來說,這一課,是隻能從病人身上學到的。
即便是很殘忍,可也必須學會。
因為他們真的救不了所有人。
張司九看向冷泉:“好了,去問診吧。病人還在排隊呢。”
冷泉站在原地不肯動:“可是,可是……”
他的表情很茫然。
張司九沒有多管,隻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最後,隻有沈鐵走過去,拍了拍冷泉的肩膀:“師父說得對。而且如果注定治不好的病,何必受罪去開腹呢?開腹也是很凶險的。萬一下不來,連最後和家裡人相處的時間都沒了,真的就是好事?”
冷泉更茫然了。
可最終,他還是想明白了,隻是沉默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繼續給村民問診。
當然,有這樣叫人揪心的病人,也有那搞笑的病人。
有個人,腳上長了雞眼,來問張司九他們:“你們能不能幫我割了?我自己割了好幾次,總是複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