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究竟想調查你什麼,但是,正巧的,我去找學籍管理處的謝老師一起吃中飯,正好聽到有人在管理處那兒打聽你,問你的階級成分問題!
我一聽見秦凝兩個字,我就特彆留意了,然後我聽見那人還說了一句,‘秦凝應該是地主的,怎麼寫的是貧農?怎麼能上大學?會不會是她隱瞞了階級成分,或者造了假,才避過了政審呢?’
秦凝,我當時就嚇得,沒敢叫謝老師,中飯也沒吃就離開了,你老實回答我,你有這個問題嗎?要是有,我得趕緊和老齊想辦法保護你啊!”
仲倚竹的手緊緊扣住秦凝,她的眼裡,又有了當年掃大街時候的恐慌。
秦凝心裡感動,握住她手,說:“仲教授,你先彆擔心,你看見打聽我的人,是不是……舒風?”
仲倚竹搖搖頭,擔憂不已:“不是。我匆匆看了一下,那個人不像學生,有四十多歲的樣子,但這個沒事,如果要知道打聽你的是誰,我改天想法子問謝老師也是行的,我和她關係不錯的。現在關鍵是,你,你的成分……”
秦凝給了仲倚竹一個安慰的微笑:
“仲教授,你彆擔心,我沒有隱瞞我的階級成分。我的情況是這樣的,我親生的爹娘,絕對是三代貧農;
但是我在十五歲的時候,過繼給了我的養母,我養母是誤定的地主成分;但是這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十七歲的時候,又因為種種原因,落戶在我舅公那邊;
我舅公是貧民,絕對的貧農,再後來,我和成屹峰結婚了,我的戶口又遷到了黑省,那我就還是延用的我舅公那邊的成分,所以,不管這個成分問題要怎麼算,我都應該是貧農,絕對的貧農,我沒有隱瞞,更沒有造假,我就是貧農啊,要不然,我怎麼過得了政審來上大學呢?”
仲倚竹重重的吐出口氣,像脫力似的放了手,倒在椅子上:“可嚇死我了,我就擔心彆我們讓你考大學考大學,結果倒是害了你。”
秦凝依然握住她手:“仲教授,不好意思啊,讓您擔心了。”
仲倚竹這才又坐起來,說:“可彆這麼說,不會有事就好。對了,你剛才提到舒風……怎麼了?你為什麼覺得舒風是要調查你的人呢?你跟舒風這個學生,有什麼衝突嗎?”
秦凝歎了口氣,說:“舒風這個人,我覺得,是唯一會懷疑我的成分問題的人。因為……”
秦凝把好幾年前,她到美術出版社畫畫,舒風向她求婚,而她以“娘是地主成分”推脫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仲倚竹,最後說:
“所以,我一聽您提到有人調查我,我就隻想到是舒風。您也知道的,我現在是有兩個孩子的人,顧孩子還來不及呢,平時我也就不愛和人打交道。彆說彆的係了,我們自己班裡的人我到現在還認不全,真不存在和人有衝突的事。
如果要說我得罪了誰,那就隻有前些日子,我帶著成屹峰在新生聯誼會上露麵,算是徹底的打擊到舒風了。除此以為,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會突然來調查我的成分問題。您說是不是?”
“這個舒風!”仲倚竹皺眉:
“平時功課不怎麼樣,就愛搞這些事!你知道吧,他爸爸是市革委會的,他就仗著這個,和我們辦公室的教授們都能拉巴上幾句,時不時的來套近乎,我是很看不慣他的。
怪不得,我覺得在謝老師那兒打聽你的人,倒像是市革委會的人,你這麼一說,我看應該就是舒風搞的鬼。那你現在覺得,要怎麼辦?”
秦凝攤攤手:“不怎麼辦,當不知道就完了。因為我沒造假,也沒隱瞞,隨便他們調查去。滬上市革委會又怎麼樣,也不能虛構個罪證給我吧?反過來,我要是去找舒風問,他這種小人,說不定死活不認不說,還會惱羞成怒又給我小鞋穿呢!”
“也是。”仲倚竹點了頭:“小人心最是難懂。那,我給你留意著,要是再有人來調查什麼的,我立刻告訴你。”
“勞您費心了,仲教授。”
“快彆說這個了,秦凝,我和老齊也是這麼過來的,所以一碰到這些事就特彆緊張,你彆見怪才是。”
“我怎麼會見怪了,我知道您真心關照我,我懂。”
仲倚竹臉色好看很多,站了起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秦凝快速的從包包裡,其實是空間裡,拿出一包印著蘇國字的東西,說:“仲教授,您說您午飯沒吃,我正好帶了一點餅乾的,您拿去辦公室墊個饑。”
“呀,還是外國貨!倒總是吃你的好東西。”
“我公公婆婆靠近那邊嘛,給寄來的,家裡多著呢,您隻管拿去。”
“行,那我走了,省得讓人看見又多嘴。”
仲倚竹沒客氣,把帶著的書本遮擋了餅乾,匆匆忙忙的走了。
秦凝站在原地,剛才還笑盈盈的臉,緊緊繃了起來。
她不過是不想仲倚竹擔心,才會說當不知道就完了,可是,這麼讓人生氣的事,怎麼能完了呢?
她已經非常謹慎了,靠著記憶裡外婆提到的關於六七十年代的事情,就曾經想過,要是自己想要考大學或者找工作,跟著秦阿南的戶口,可能會有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一直悄悄的想著辦法。
等到當年幫著任貴均懲治房秀娟的時候,她就留了個小心眼,把任貴均的屋子買下來以後,就和任貴均那邊說了一聲,把戶口遷到了任貴均的秀才村,算是把一個有可能的隱患給處理好了。
然而,時過境遷,當真的有人找秦凝這種麻煩的時候,秦凝心裡的氣憤,便彆提了。
哼!不管舒風是怎麼想的,在這樣的時代,暗中讓人調查她的學籍,調查她的階級成分是個什麼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她秦凝,不過拒絕了一個追求者,而現在,這個曾經的追求者因為得不到她,竟然想毀她的人生。
舒風,簡直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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