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龍潛於淵2 二更(2 / 2)

應該慶幸的是今天跟著劉謝出來的是伍孚而非袁紹,不然這個大膽的學生此時早已血濺當場。

“讓此等狂徒驚擾聖駕乃末將之罪也,請陛下責罰。”伍孚跪在地上請罪,萬分自責。

“此事本就事發突然,伍校尉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見劉謝不追究,伍孚一臉愧疚起身,示意底下人將那學生押走。

“且慢,將那人押到朕麵前來,朕要親自問問。”劉謝出言阻止,能讓此人冒生命危險,她倒是想聽聽對方所為何事。

皇帝都發話了,伍孚隻好照做,讓負責羈押的禁軍將人帶到了劉謝車架麵前。

這書生約莫十五上下,很是年輕,卻長相不俗,一臉正氣。

少年意氣,揮斥方遒。

這是劉謝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汝是何人?為何攔駕?”劉謝率先問道。

麵對劉謝的質問,那學生毫不驚慌,不卑不亢回道,“學生法正,特為雒陽災民之事而來。”

一句話,震驚劉謝兩次。

法、法正?劉備那個早逝的白月光法孝直?!果然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還沒開始收集人才,人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還有,他剛剛說什麼來著,為了雒陽災民之事而來?這不就巧了嗎,她剛好要去查啊!

不過大街上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劉謝便把人帶回了皇宮。

法正倒是一臉坦蕩,就這麼跟著劉謝走了,絲毫不擔心自己會遭遇不測。

崇德殿內,劉謝坐於高堂之上,法正立於殿下。

“說說吧,你知道的所有。”

聞言法正拱手道,“雒陽城中災民已逾十萬,每天饑餓凍死者不下千人。”

“什麼?!”劉謝徹底坐不住了,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法正以為劉謝如此吃驚是不相信他,又繼續道,“學生從扶風一路至此,一路上災民死傷者數不勝數,若陛下不信,不妨親自前往城外查看虛實!”

劉謝此時眉頭早已擰成個川字,她播下去的賑災銀兩不下百萬,糧食也不下千石,情況怎還會如此嚴重?

難不成……這些東西根本沒到災民手裡?又或者說經過層層剝削,到災民手裡時早已所剩無幾。

“如今朝中大事皆由袁太傅掌管,汝為何不告訴他反倒是來告知朕?”誰不知道她這個皇帝沒有實權,跟她說的唯一作用就是多了一個人知道這件事而已,沒多大用。

“陛下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法正表情鄭重,就算這個國家爛透了,他仍要在腐朽中尋找一絲生機。

將法正送走後,劉謝轉頭對陳泰吩咐道,“朕要出宮。”

陳泰有些為難,“袁本初那邊恐怕不會同意……”說來也是憋屈,自從袁紹升任郎中令掌管皇宮以來,宮中所有人員進出都要經過他的同意。

就連他這個總管都要嚴查審核,更何況是劉協了。

劉謝管不了這麼多,隻叫陳泰給她準備一身平常的服飾,這皇宮她是出定了。

主仆兩人換好衣服就直奔皇宮大門,果不其然被禁軍攔住了去路。

“大膽,陛下豈是爾等能攔阻的?還不退下!”一向待人溫和的陳泰厲聲喝斥著。

被陳泰這麼一嗬斥,幾個禁軍麵麵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

宮中所有人出入是要報備的,特備是劉協,這是袁紹特意囑咐過的。可劉協再如何還是皇帝,他們哪邊都得罪不起啊……

猶豫再三,最後一個膽大的站了出來戰戰兢兢回道,“陛下稍等,還請允許末將報與袁將軍。”說完靜靜等著劉協的回複。可他腰都彎麻了也不見回複,隻好鼓足勇氣悄悄抬頭瞥了一眼劉協。

隻見對方陰沉個臉一言不發,嚇得他趕緊又將頭埋得更低。

“大膽!袁紹是何人竟也要陛下等?爾等莫不是要學董卓丁原之流?!”陳泰滿臉怒意,就差和他們動手了。

這麼一頂謀反的大帽子扣下來,幾人早嚇得不知所措,紛紛跪地請罪,“末將不敢。”

“既然不敢,那還不讓路?”

陳泰正要往前走,可才邁出個右腳就又被攔住了。

一時間兩撥人僵持不下。

最後還是及時出現的袁熙打破了僵局。有了袁紹親兒子作保,那些禁軍也不再多說什麼,反正都是袁家自己的家事,鍋落不到他們頭上,便放行了。

劉謝心裡有些不平衡,自己和陳泰軟磨硬泡半個時辰竟然還沒有袁熙一句話好使。

唉,她這個皇帝當得太憋屈了。

聽聞劉謝是要去看望災民,袁熙鬨著也要跟著去。

劉謝權衡之下,還是把這個單純小孩給帶上了。

從皇宮到城門要路過大半個雒陽城,其中不乏最熱鬨的街道。

看著街邊各種商販賣的商品琳琅滿目,一時間劉謝很是好奇,不知不覺間也走得慢了。

袁熙注意到了這一點,便十分貼心給她一一介紹,活像個導遊。

看著心思單純的袁熙,劉謝不禁感慨袁紹如此老謀深算的一個人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傻白甜兒子。

越靠近城門,周圍越是冷清。等出了城,裡外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如果說城內歲月靜好,那麼城外則是人間煉獄。

一大堆一大堆的災民擠在一塊蹲在地上,衣衫單薄,有的連鞋子都沒有。沒有炭火,沒有被褥,甚至連個草棚都沒有,他們隻能這樣取暖。

就算是這樣,他們情況也不見得多好,寒冷的天氣凍得他們直打哆嗦,裸|露在外的皮膚早已凍得發紫。

而這還是算情況好的,因為情況不好的已經被凍死了。

官差一遍又一遍穿梭其中,將那些不幸凍死的、餓死的災民抬上板車,一車又一車的屍體被拉去掩埋。

這是劉謝從來沒見過的慘象,來之前災民在她眼中隻是一串數字,如今自己親眼看到,才知其中慘烈。

在這一刻,史書上冰冷的文字在她麵前具象化,她才明白這個時代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