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十五)(1 / 2)

楊柔看到陳泰領著楊修來時,她又驚又喜,“二弟,怎麼來了?!”

人姐弟倆團聚,陳泰很有眼力見地把人送到就走,不敢打擾兩人敘舊。

自十常侍作亂開始,到如今,姐弟倆已有半年未曾見麵,如今再見,心中皆是五味雜陳。

但楊修也顧不上敘舊,他來此是有要緊的事要問,“長姐,陛下最近可有異常?”

楊柔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楊修,對方一臉迫切想知道答案,“二弟為何這樣問?可是陛下有何異常?”

楊修並未回答,而是謹慎看著殿內立侍的宮人,眉頭微蹙,又看了眼楊柔。

楊柔會意,“你們都下去。”等人全都走完了,殿內隻剩下他們二人,“這下你可以放心說了。”

楊修還是有些不放心,為保萬無一失,他湊近了些,用僅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袁隗在查陛下。”楊修瞥了眼楊柔,看對方沒什麼反應後又繼續道,“確切地說,袁隗在查董卓臨死前到底想要說的是什麼?還有,項羽跟陛下是什麼關係。”

楊柔反應十分平淡,“這些我又如何知道?父親若是想要知道不如直接去問陛下,何故遣你來拐彎抹角問我?”說罷便給了楊修一個白眼,自顧自坐了下來,也不管楊修是何反應。

楊修知道自家長姐還在生父親的氣,心裡默默歎口氣,又坐到楊柔對麵,語重心長道,

“長姐,我知道你在生父親的氣,但父親也有他的難處,他並非是見死不救啊!父親、”

楊修還未說完,就被楊柔不耐煩地打斷,“是啊,父親總是有難處。五年前把我送進宮他有難處,一個月前我險些被董卓□□向他求援他也有難處。”

說完楊柔自嘲地笑了笑,鼻子有些酸澀,眼裡也閃爍著淚光。她入宮五年,日子如履薄冰,其中的酸楚隻有她自己知道。

畢竟是親姐弟,楊修看著楊柔委屈自己心裡也不好受,“父親確實愧對長姐。”

楊柔聽到自己弟弟這麼說心裡剛好受點,沒成想楊修後麵又來一句,“但父親身為弘農楊氏族長,他得為整個家族考慮……”

楊柔神情十分冷淡,“好了。無論你相信與否,你的這些問題我真不知道。”她語氣中帶著幾分疏離。

“慎兒,送公子出宮。”楊柔提高了嗓音,將候在門外的慎兒喚了進來。

不管楊柔知不知道,今天他也是問不出什麼,況且主人已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多留,便跟著慎兒出去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慎兒就回來了,看見自家主子還在傷神,忍不住抱怨道:

“婕妤,楊太尉也太過分了。當初我們險些被董卓糟蹋他不聞不問,如今有用了便想起婕妤您來了,依奴婢看真是‘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

十四歲的小丫頭說話間叉著個腰,尚未褪去稚嫩的臉頰鼓鼓的,活像隻偷吃果子的小鬆鼠。

楊柔被她這天真模樣逗笑了,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臉蛋,“小孩子口無遮攔。還有彆隨便學幾個成語就胡亂用。”雖是責備的話,但卻無責備的語氣。

慎兒摸摸被捏的小臉,心中仍替自家婕妤不平。他們都來欺負婕妤,都不是好人!

*

陳泰將楊修送出北宮後就馬不停蹄回了崇德殿向劉謝複命。

“陛下,奴婢已將楊修送回東宮了。”

正在桌案前認真抄寫的劉謝停了筆,抬頭看了眼陳泰,“他和楊婕妤聊了些什麼?”

沒錯,她就是故意讓陳泰去給楊修引路的,為的就是偷聽楊修到底想乾什麼。在這個皇宮中,她信任的就隻有項羽、陳泰和楊柔三人。

她倒不是不相信楊柔,隻是據她所知,楊家很少和楊柔聯係,如今楊修突然造訪,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得不小心些。

陳泰如實回道,“楊婕妤和楊公子聊些什麼奴婢並未聽清,隻聽到兩人最後吵起來了,鬨得不歡而散。”

吵架了?這倒是讓劉謝十分感興趣,“為什麼吵架?”

陳泰便將聽到的給劉謝複述了一遍。

劉謝聽後也十分感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如果董卓禍亂後宮之時,楊柔先是向自己的父親楊彪求救被無視,後才送血書給她這個小孩,放手一搏。這樣一來,便也說得通了。

不過楊修今天到底找楊柔乾嘛來了?能讓楊柔屏退所有宮人,想來應該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而楊柔又身處深宮之中,這樣的人能知道的大事那就隻有——劉謝她自己。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劉謝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他們該不會是懷疑起自己的身份了吧?劉謝突然覺得全身發麻,腦子裡也是一團亂麻。

“陛下?陛下?”陳泰試探性叫了好幾聲才讓劉謝回過神,“要讓奴婢再繼續去打聽嗎?”

“不必了。”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你去查查袁隗和楊彪最近的動靜。能辦到嗎?”

查袁隗和楊彪啊……這確實難辦啊。

“有難處?”看陳泰一臉為難,劉謝有些慌張問道。

陳泰深吸口氣,“奴婢絕不辜負陛下囑托。”他能從一個小黃門一躍成為如今的中常侍,一切都仰仗陛下的知遇之恩,他一定會辦好陛下吩咐的每一件事,絕不讓陛下失望!

看陳泰如此篤定,劉謝算是鬆了口氣。

“那、陛下,楊婕妤那邊還需要奴婢去打探嗎?”看剛剛陛下的反應,應該對兩人聊了什麼十分重視,作為陛下的心腹,他覺得應該替陛下分憂。

不料卻被劉謝拒絕,“不必。”

“是。”好吧,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他隻管照做就是。

陳泰走後,劉謝重新坐回了桌案前,看著竹簡上自己抄寫的那句話若有所思。

以不變應萬變。

如果楊修真的是衝自己來的,那楊修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去監視楊柔,豈不是不打自招?倒不如什麼也不做,免得讓人生疑。

陳泰這一打聽便是十多天,這十多天裡,劉謝可謂是身心煎熬。

之所以說是身心煎熬,是因為她不僅要識文斷字,還要學君子六藝。

所謂君子六藝,就是禮、樂、射、禦、書、數。其中禮、樂、書、數仍然由蔡邕教導,而射、禦則交給了伍俘。

當聽到是伍俘來教她時,劉謝還是十分期待的。

雖然隻在朝堂上見過,但她對伍俘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甚至是佩服,畢竟這可是在大家都選擇裝孫子的時候唯一敢刺殺董卓的勇士!

就這忠勇之人,實在難能可貴,更何況伍俘本人也長得一臉正氣,讓人莫名有好感。

然而等伍俘教她如何禦馬之時,她才明白了一句話——師者,豺狼豹獸也。

伍俘完全沒把她當成一個皇帝,甚至沒把她當一個小孩,完全把她當成自己手裡的士兵操練。

她腿短,馬太高騎不上去,伍俘就讓人牽來半大不小的馬駒給她;她不會控馬被摔個狗啃泥,伍俘就一臉漠然走到她麵前,說一句“臣失禮”,隨後就單手又把她拎上馬背繼續。

在反複摔打後,劉謝並沒有變得Q彈緊致,而是勉勉強強算是學會了禦馬。

而這個過程,她用了十天。

當她以為學完騎馬就可以輕鬆一些的時候,又迎來的人生大挑戰之——射箭。

看著和自己一般高的長弓時,劉謝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嘗試地拉了一下弓,意料之中的紋絲不動。

好在伍俘開始講解了,“陛下,如今擺在您麵前的是三石弓,十分難得。”

三石弓?她記得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三石豈不是三百六十斤?放眼整個三國,能拉開三石弓的猛將也沒幾個吧?也就呂布、黃忠可以。

“伍校尉,你覺得朕能拉開?”劉謝指著自己,滿臉寫著‘我不行’。

“臣尚且不能拉開,何況陛下。”伍俘一臉認真回道。

“那你擺出來乾嘛?”好看嗎?

伍俘道,“主要是為了讓陛下開眼。”

劉謝:……這個眼非開不可?

隨後伍俘還算靠譜,叫人拿來了最輕的弓箭。輕到什麼程度呢?姑且可以當作玩具了,劉謝嚴重懷疑手裡的弓是製作失敗的產物。

拿到弓後,伍俘也隨手拿了張弓,開始給她演示,“陛下,搭弓射箭時下盤要穩,拉弓時手也要穩……”

說完伍俘就拿了支箭,搭弓,拉弦,手一鬆,箭便離弦飛出,穩穩插在了百米外的靶子上。

“陛下可學會了?”

劉謝愣愣點頭,果然能當校尉的都是高手。

“那陛下就請練習吧。”

因為劉謝的弓沒那麼大力,所以射程不遠,伍俘便讓人將靶子挪到了十米開外處,剛好在射程之內。

劉謝依葫蘆畫瓢,學著伍俘虜的樣子拉弓,瞄準靶子,鬆手。

不出意外,果然射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看看伍俘,伍俘此時終於展現出了一個老師該有的品德,

“初學者能順利將箭射出已實屬不易,陛下已經做得很好了。”

得到伍俘的肯定,劉謝瞬間有了精神,愈發認真練習起來。

而和她一起上課的另外三人,楊修自然不必說,六藝早已學過,他來就是湊數的。

真正讓人意外的是曹昂,同樣都是十歲,曹昂就能百發百中,這讓劉謝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曹操在家裡給他補課了?

然而曹昂卻十分實誠告訴她並沒有,他也是第一次接觸弓箭。

這讓劉謝愈發嫉妒,憑什麼這二愣子就有這個天賦?就她沒有?

當然劉謝並不是最差的,還有個袁熙墊底,這孩子連箭都射不出去。

看著袁熙反複嘗試最後氣急敗壞的樣子,劉謝就想笑。她不禁想到袁熙那名滿天下四世三公的爹,要是袁紹看到自己的兒子在騎射方麵如此笨拙,估計會氣得吐血吧?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下課,劉謝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寢宮直接趴床上一動不動。

想當初高三的時候她也隻是坐在教室裡學習,如今不僅要早起上朝,還要學文化,完了還要學騎射,真的每天忙得連軸轉。

剛躺下沒多久,內侍就進來告訴她晚膳時間到了,是否要用膳。

累了一個下午的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速速傳膳。”

如果你是一個無辣不歡的人,那東漢確實不適合你。在這個時代,調味品隻有最基本的蔥薑蒜還有花椒,並且大蒜還是張騫出使西域時帶回來的,隻有王公貴族才能享用。

劉謝雖然目前是個傀儡皇帝,朝堂上袁隗和丁原天天鬥法,兩人不要裡子卻還是要麵子的,在吃穿用度上麵不算虧待劉謝。

雖不虧待,但也說不上多好,每天限供一個葷菜。今天的葷菜是燉肉,外加一碟鹽豆子,還有一碗湯餅。

至於為什麼是燉肉,因為肉老,不燉個把個時辰根本嚼不動。不僅如此,這個肉還腥,因為東漢不會劁豬。

最開始劉謝是吃不慣的,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每次吃飯都味同嚼蠟,尤其是今天的豬肉,她都懷疑是不是母豬肉,牙口不好的人真的奈何不了。她心底暗暗發誓:等有機會,她一定要將劁豬在這裡發揚光大!

吃完飯一閒下來劉謝就又開始心焦,讓陳泰查的事沒著落、楊婕妤至今為止也沒想出辦法把她的小錢錢要回來、項羽也一直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