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少年始終靜靜聽著,良久,她像是累了,又得不到任何回應,於是也沉默了下來,少年摸摸她的腦袋,拿起一旁溫熱的藥:“喝藥吧。”
她抬頭看他,看了好久,慢慢哭起來,扼製不住地哭:“少主大人。”
無慘睫毛顫了顫,低頭看她,看見她滿臉是淚,抱著他的手,問道:“等、明日再喝,好不好?我、我還想見見母親。”
少年露出怔楞的神色,手腕一抖,藥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他聽來,這聲音震耳欲聾,響得他頭腦發熱,呼吸不能。
她知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產屋敷無慘緊緊抿唇,說不出一句話來,過了好久,她漸漸止住了哭聲,又抱住他,嗚咽著撒嬌:“少主大人,再等一日好不好?”
他沉默,緩了好久,才慢慢緩過來,捉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
四目相對間,產屋敷無慘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是平靜、淡漠地說道:“你的母親死了,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怎麼會?”
她不信,將手裡的信遞給他看:“少主大人,你看……母親信上寫了……”
“死了便是死了。”
產屋敷無慘鬆開她,急促地呼吸了一會,才看向暗衛:“再去熬一碗過來。”
後者一頓,不忍地看了一眼哭泣的少女,慢慢走了出去。
“為什麼會死?”她看向他,避開他的手,哭著喊:“母親為什麼會死?”
“遇見了妖怪。”產屋敷無慘實話實說。
“哪個妖怪?”她執拗地問。
“不知道。”產屋敷無慘話音剛落,便看見她站起來,抹掉眼淚:“我不要死了,我要替他們報仇。”
少年看她一眼,紅眸一眯,像是感覺有點諷刺,卻也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抬了抬手指,便有人將她按住,叫她動彈不得。
她沒有掙紮,像是漸漸認清了時勢,抱著信崩潰地哭,不斷重複一些無意義的話,即使沒人鉗製,也再沒逃跑。
產屋敷無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如今,她如他所願地破碎不堪,滿身泥濘,再無笑顏,他卻不知為何,再興奮不起來。
他喚她,卻第一次被她徹底忽視,少年浮現莫名的怒意,用力捉住她的手,狠狠把她扯到眼前。
這動作於他而言實在費勁,他狼狽地吐出一口血來,少女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擦他嘴邊的血,抬頭就看見一雙陰鷙的紅眸。
“你是我的。”
“哪怕是哭,也隻能為了我。”
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攥得她手腕發紅,又將她懷裡的信儘數打在地上,滿目偏執,神色狠戾:“下地獄,是來陪我。你死後,不可以見彆的人。”
“我要見母親!”她哭著推他:“我要阿娘,要阿娘……”
“你隻能要我!”
少年厲聲打斷她的話,今日變故太多,他現在已然失去耐心,大腦昏昏沉沉,難以思索。
他隻知道,他會死,眼前這個是他的妻子,是向他說過無數誓言之人,他信了,那她便再沒反悔的機會。
她既然愛他,那就理應陪著他一起下地獄,一到十八層,不可以有人打攪。
藥被端過來,少年掐住她的下巴,毫不留情地將藥灌進去。
她不反抗,隻是哭,用那雙眼睛看著他,少年的手逐漸顫抖,卻不曾有一絲遲疑。
“生則同衾,死則同穴。”
他眼眶發紅,隱含哭腔:“你說會永遠陪伴我,我信了。”
藥被他儘數灌了進去,好一會以後,少女像是痛極了,慢慢伏在他的膝頭,一邊哭,一邊吐血,一邊把他的手抱進懷裡:“少主大人……”
血液浸滿他的衣衫,產屋敷無慘顫抖著去摸她的臉頰,隻摸到滿手的黏膩,她穿著他們初見時的那身藤色和服,雙眸澄澈,一如往昔。
“好苦啊……”
她緊緊扯著他的袖子,斷斷續續地哭:“少主大人……藥好苦……”
此時此刻,看著在懷裡哭泣的少女,無慘的心裡除了憐惜,還有無儘的安寧。
這是他的妻子,真正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的人。
他不是可憐蟲,他有所愛,他所愛之人也愛他,如此想來,他這一生,終究還是捉住了一些東西。
現在,她就要死了,死者不會改變,這份皎潔的情意,他將永恒擁有。
詭異的幸福感讓他綻放出喜悅安然的笑,少年用袖子輕輕替她擦去臉頰的血,柔情萬分:“明天就不苦了。”
“明天……”她抬頭看他:“新年。”
“嗯。”無慘握住她的手。
“我、想報仇。”
她依舊不死心,慘白著臉求他:“若是,我能活下來,少主大人,放過我,好不好?”
他一頓,竟是到了此刻也不肯答應,隻在她的注視下,慢慢說道:“若是你能熬過去,我不會再殺你。”
她展顏一笑,像是終於向大人討到糖吃的孩子,慢慢閉上了雙眸。
你屈服於命運,墮落淪為惡鬼,而我會翻過生與死的高山,讓你看見世上最美的太陽,和蒲草的韌性,報酬隻是你的心。
所以,來愛我吧,這一課很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
無慘屑中屑 又有點可憐
你這一生,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捉住。
記憶裡甜甜的老婆要沒咯~慘慘子的火葬場床位已經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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