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享受於此,被無數實驗包圍、被各種奇怪的困難和意外充斥、被挑戰、被超越然後碾壓、碾壓、碾壓……
如果一直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可如果真的一直這樣下去,以她停不下來的性格,恐怕世界又要再毀滅一次了。
還沒到實驗區,老遠就看到一隻黑豹氣勢洶洶的跑過來,在她麵前一個刹車,溫馴的蹲在她麵前,巨大的頭像貓兒一樣蹭她的手,毫無猛獸的尊嚴。
素意敷衍的摸了兩下,感受到粗硬的短毛,很是不客氣的又揪了兩下它的耳朵,它抖了抖耳朵,打了個響鼻,爪子湊上來搭著她的大腿,湊近了在她身上嗅來嗅去,聞完了,衝著後麵匆匆跑來的研究員嗷嗚的吼了兩聲。
“知道了!”年輕研究員不耐煩,“教授,吃藥了!”
“嗯。”素意推開阿迪的大頭,轉而去摸輪椅上的方向球,手伸到一半又放棄了,認命的等那研究員一邊遞給她藥,一邊拿出一副韁繩套在阿迪的頸子上,韁繩另一頭扣在她輪椅上後,阿迪站起來,拉著她的輪椅在前麵悠悠的走。
周圍所有人都見怪不怪的看著她被一頭豹子拉進實驗室。
阿迪是海瑟之後下一個重點實驗對象,前陣子因為療程原因被固化了獸型,他低落了半天,消失了半天,在整個研究院被翻個底朝天時,又溜溜的回來,嘴裡叼著估計是研究院外圍城市邊緣某個馬場裡偷來的韁繩,樂嗬嗬的繞著素意的輪椅轉。
不懂他意思的人那就是傻了,素意當時因為自己劍走偏鋒給他用了固化獸型的藥還有點愧疚,一時腦熱就默認了這一次,卻沒想這不知不覺的成了日常。就連她加班加點讓阿迪恢複人形後,他依然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甚至有上癮的趨勢!
太羞恥了!素意拿藥瓶一邊喝一邊掩著臉,心裡第N次決定接下來的治療藥給阿迪下個猛藥。
結果心裡各種發狠,在黑豹卸下了韁繩後乖乖的趴在她腳邊,還用爪子把她的腿費勁的扒拉到自己背上擱著後,又消散了。
“你起來,問你話。”素意拿著記錄了當天實驗數據的電子板板著臉。
阿迪嗷嗚了一聲,撓了撓臉。
素意要是有力氣,就一腳踩下去了。可就算她當年最健康的時候,估計用儘全力也踩不痛這個銅皮鐵骨的戰爭機器。
“不用問他了。”身後,杜克的聲音忽然傳來,“他現在不用回答我們了。”
“什麼?”素意轉頭,“什麼意思?”
阿迪似乎也很意外,猛的抬起頭,銅鈴大的眼睛緊緊盯著杜克,神色不善。
杜克雙手插兜看著她,他的表情很平靜,甚至帶著點僵硬:“項目移交了。”
素意挑挑眉,不再說話,看著他。
“老師……提利昂已經離職,徹底離開生命研究院,並且也不再被環太平洋綜合學院聘用,他將帶著這個項目到下一個地方去。”
“……哪?”問出來時,素意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但杜克搖搖頭:“我不能說。”
“施燁?”
“……你不能知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剛才,他剛給我通知,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杜克生硬的說完,並不給她太多反應時間,而是抬頭道,“接下來開項目總結會議,會對接下來的任務和調動進行分配,大家整理好自己之前的工作,為接下來的項目移交做準備。”
說罷,他看了素意一眼,轉頭離開。
素意坐在原地,神情漠然,身姿閒散,沒有絲毫跟上去的意思。
周圍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這段時間對這個項目投注的心血,幾乎有了能讓她回光返照的效果,他們也都樂見其成,可此時陡然遇到這事,他們也無能為力,研究員們噤若寒蟬,連話都不敢多說,悄悄的整理起前期工作來。
黑豹有些煩躁,他小心翼翼的爬出素意的腿下,又站起來,著急的繞著她轉了一圈,又拿爪子扒拉她的方向球,想讓她跟上去。此刻如果不是它的韁繩已經卸下,他恐怕都要拉著素意追上去了。
連阿迪都看出杜克研究院微訊廣播不用特地過來通知的原因,就是想和沒有微訊的她通氣,可此時素意心灰意懶,一點都不想如他們的願,隻想靜靜地坐著。
黑豹用頭頂了頂她的手,又努力用頭推了一把輪椅,發現並不好使,著急的嗷嗚了幾聲,乾脆蜷縮在地上,緩慢的變成了人形。
“教授哇!”剛一變回來,阿迪就跳了起來,這傻孩子什麼都沒穿,晃蕩個小鳥在她麵前蹦噠,“快跟那小白臉說說哇!我不要彆人管我!”
……小白臉,平時看她和杜克關係還好,都院長院長的叫,原來心裡是這麼稱呼人家的。
素意扯了扯嘴角,並沒理會他,而是轉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巨型實驗罐,那裡麵曾經泡過海瑟,前陣子泡了泡阿迪,現在剛還在準備讓薩克森過來,結果實驗要移交了。
……嗬,施燁,誰借你的狗膽,從我手裡搶活。
阿迪得不到素意的回應,急得抓耳撓腮,乾脆一跺腳,一把抓住素意操控方向球的右手,另一隻手抓住輪椅的扶手就往外推,大步跑著去追前麵的杜克。
“喂你!”素意往後一仰,背撞在椅背上,還沒反應過來,阿迪已經推著她跑到了杜克麵前。
杜克顯然是故意慢慢走,一聽到動靜立刻讓開來,和輪椅並行,他似乎鬆了口氣,讚許的看了一眼阿迪,轉而對素意無奈道:“教授,我也不想這樣的。”
素意隻恨自己不能撒腿走人,冷著臉任由阿迪赤身果體的推著她。
“老師的嫌疑沒清,但多方施壓下,檢方決定不起訴。可他是不能繼續呆在這或者去任教了,你又是這樣一個處境,我們總不能真把項目全壓在你身上。”
道理她都懂,否則她早就追上來了,素意往後白了一眼阿迪,冷氣四濺。
“你這兒已經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思路,而恰好新聯盟那兒是新生物學研究的最前沿,老師帶著項目去那兒不是很正常嗎?”
“真是這樣就好了。”素意冷聲道,“我還真擔心在服刑期間還要給你們擦屁股,施燁那倒確實很適合接盤。”
“……咳,這歸根結底是我們研究院的責任,我們當然不能把這個項目全甩給彆人,等潘多拉項目完成,後期肯定還是有很多合作的。”
“可我想跟教授呆在一塊!我不想跟那個老頭子過去!”阿迪忍不住了,叫起來,“你們就是欺負教授脾氣好,不會對你們發火哇?她在我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們說移交就移交,我不管!我不會走的!”說完又低頭嘟嘟囔囔,什麼“好不容易過來”、“沒人跟我搶”巴拉巴拉。
沒人理他。
杜克是真的擔心素意的反應,又解釋:“眼看第一批孩子都八個月了,現在是最關鍵時期,你的身體又不見好,我們都不希望你分精力去處理本來不該勞動你的事情,現在這樣其實也是理想狀況,我們先不管第二次判決怎麼樣,如果孩子出生後再判,不僅有利於判決,你也可以多點時間享受一下生活,這幾年你實在太累了。”
享受生活?
剛為自己沒有絲毫其他愛好煩躁過的素意此時心底更暴躁了,完結她的工作,搶走她的新實驗,不讓她判死刑,還要治好她的病?!
誰管她活著的時候的精神生活?!
做人怎麼可以這麼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