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政府扔垃圾一樣扔出來鎮壓我們的那群？”
“沒錯。”
“希雅……”從我這搶了無數軍費去虐殺的那群？素意大拇指往後隨意一指，自己都不知道除了這句還能說什麼。
施燁至少意會了，緩慢點頭：“沒錯。”
“哇哦。”素意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表達心情，“刺激。”
“他們……或者說我們，也因為當年的的戰爭背上了滅絕女性的罪名，你明白的，繁衍和失去女性的恐慌爆發了，所有人開始相互責怪和所謂的反省。我們這些向女性舉起屠刀的人就算是服從命令依然被指責為盲從和反人類……這當然是遷怒，他們很多人相信如果我們不服從命令或者對女性抱有一點憐憫，女性還能活下來更多……他們完全無視了那是一場真正的戰爭，如果我們抱有憐憫，我們就會被伊甸園殺死。無論如何，在清算罪名的時候，我們也站上了被告席。”
“……有趣。”
“幸運的是，在外太空搜尋所謂逃逸的女性的科學家發現了綠星，遠征需要大量的士兵……我們很積極的加入了遠征，慶幸於逃離了地球，逃離了無儘的苦役和指責。”
“……有意思。”
“想笑就笑吧。”
“好笑嗎？”
施燁聳聳肩，他的神情倒是很鬆快：“這取決於你。”
“嗬嗬。”素意勉為其難的笑了一下，“所以綠星上的人都認為他們是逃兵？”
“至少是難民。”施燁道，“希雅聽到類似言論並不為過，不過現在的新聯盟已經更新換代，所謂的罪人都已經去世了，他們的後代並不全在綠星服役，也有參加彆的工作的，這麼自嘲的人隻是想秀一下自己的資曆罷了，至少要在綠星服役一段時間才能在老兵口中聽到這樣的說法……你知道士兵總是喜歡顯擺自己。”
“……希雅知道嗎？新聯盟就是……”
“當然，她總得清楚自己加入了一個有什麼樣曆史的部隊。”
所以她知道自己加入了敵軍哦。
嗯。
素意心裡一片麻木，隻能道：“好吧，她知道就行，我沒什麼想說的。”說完，她沉默下來，看著窗外雲層舒卷，表情有些怔愣。
“我什麼時候可以給希雅回信？”她忽然回頭問。
“隨時……隻是要等半個月期限後才能發。”
“好的。”素意看向窗外，雲層正在飛車的下方卷動，她的心情卻反而抑鬱了起來，“謝謝。”
她想給希雅道個歉。
伊甸園還有彆的敵人嗎？
當然有。
她竟然以為隻有林格，全然無視了那五年，真正表麵上的戰爭是希雅和芳芳在打，是她們帶著無數女戰士在浴血奮戰。
雖然那些聯軍也隻是奉命行事，工具而已，但如果要她們說真正的敵人是誰，她脫口而出的，絕對是當年組成聯軍的那些政府，而不是林格。
隻有她從頭到尾盯著林格不放，把所有危險，和其他敵人，都留給其他人去操心，連送來的傷員是為什麼受傷，有什麼故事，她都沒有去在意過。
就連陸垚的過往，她都不如希雅清楚。
這麼多年她的心裡到底是在想什麼呢？像是被關在一個小黑屋裡，她可以隨心所欲，卻完全隔閡於另一個世界。而希雅、芳芳……她們一直在嗬護著她的小黑屋，從沒把她抓出來過。
她一直自得於影子醫生這個稱號，卻忘了她之所以是影子，那是因為有更巨大的東西嚴嚴實實的擋住了照向她的光。
可現在，這個龐然大物已經沒有了，希雅加入了曾經的敵軍，芳芳再次站到了台前，她卻還想退居二線，假想著她們能再次擋住她。
可她們誰沒個宿敵呢，她們都有必須做的事，她們相互間成全才擁有足夠的力量。否則她就算一個人研究出了解藥，那也沒有任何意義。
“到了，陸垚。”施燁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他等車子挺穩，打開了車門，“學院城禁飛，隻能送你到這了，路上小心。”
他先下車，將素意帶到地麵，微微低頭看著她，忽然道：“我知道新聯盟的曆史對你的衝擊或許會挺大的，但是沒想到會那麼大，你會不會對我更加反感了？”
素意搖頭：“不會。”
“謝謝，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保持清醒，我確實不值得信任，因為我有企圖，我當然會做有利於我自己的事情。”
素意失笑，翻了個白眼。
“但是在新聯盟的立場上，我覺得希雅的選擇已經能夠證明我接下來的表態。”他道，“我們的前輩和過去的你們遭受了一樣的不公，仇恨雖然會隨著新鮮血液的不斷補充和戰場的節節勝利而漸漸衝淡，但議會卻永遠不會忘了我們為什麼會遠征綠星，所以在必要的時候，我們，才是真正的盟友。”
素意心裡一動，她忍不住抬頭，望向施燁。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禮貌，但是眼神卻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深沉和鄭重。
見素意回頭，他繼續道：“所以，與其說希雅現在身陷敵營，我更願意說她是在招安，不管有怎樣的成就，我都會成全。因為我知道，健康，完整，有生機的未來……”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隻會屬於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