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康熙狠狠心動。但最終還是搖頭:“罷罷罷,還是按製在黃花山為其擇地吧。他這一生也算跌宕起伏,自幼被封為太子,自小嚴加教導,卻不料……”
“如今死者已矣,朕也不願多說。隻按著你的意思,以親王禮下葬,陪葬物品豐厚些。胤礽在時,最喜奢華。被朕斥責多次,也未見悔改,可見是愛極。”
他絮絮叨叨,想起什麼便說什麼。說著說著,還會老淚縱橫。
胤禛也就老老實實聽著,偶爾勸慰兩句,為他擦擦眼淚。父子兩個商量許久,才終於將胤礽的喪事規格給定了下來。
這之後,胤禛再求康熙先行回京,康熙便沒有拒絕。
也沒如胤禛所請,把他這個大清未來皇帝留下來。而是以胤祉素來與胤礽交好為由,將他留下來協助弘晳為胤礽辦喪。
胤祉心裡簡直暴風狂哭,想把皇阿瑪彆誤會,兒子與一哥其實關係其實並不怎麼好這句話說上一百遍。
免得四弟誤會。
可上回那個孝經懲罰過於殘酷,好不容易才終於得脫的他不敢犯皇阿瑪龍威,隻能委委屈屈地答應下來。
倒是胤禔抹著眼淚說真生離死彆後,才知道兄弟之情可貴。
如今天人永隔,他也無法再為胤礽做點什麼。還請皇阿瑪開恩,允許他也留下來幫著大侄子操持一一。
弘晳流著淚謝過,但真的不必。
有宗人府、內務府與禮部在,需要操持的地方原就不是很多,有三叔相助已經儘夠了。無需再勞煩大伯,畢竟您瞧著身體健朗,實際上也五十有餘了。
這幾年又一直在李氏戰場拚殺,留下大傷小傷無數。都未曾好生將養,就又隨皇瑪法一道巡幸塞外。想來如今也是乏累悲傷已極……
千種擔心,萬般惦念,小話說的漂亮極了。
可他越是拒絕,胤禔心裡頭越有懷疑,越覺得這小子做賊心虛。搞不好那消息什麼的,就是他故意透露給胤礽,讓他受了這般打擊的。
因此上,胤禔也就越是堅持,非要留下來好生查探一一,看看這小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或者,康熙也有這樣的懷疑吧!
根本未曾聽弘晳的多方勸解,隻淡淡道了句:“難得你有此心,那便留下吧。”
“兒子多謝皇阿瑪成全。”
就這樣,聖駕在石家莊逗留七日,直到胤礽過了頭七之後。康熙才在胤禛與諸皇子的陪同之下,回轉京城。
而這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九月初。晴晴已經懷胎近九月,隨時處在生產邊緣。
見家中隨扈人員悉數回來,虎圓、虎宵兩對小夫妻不禁同時長長舒了口氣,心裡默宣佛號。
誰能想到呢?
虎威與三胞胎誰也沒遺傳到淑寧一胎三寶的能耐,倒是晴晴女兒肖母,一次就懷了倆。初期不顯,誰也沒往那上想。
等到大隊人馬都隨扈往熱河行宮,她這肚子倒春後的秧苗一樣,飛快成長起來了。
嚇得虎圓跟虎宵福晉都直接婉轉地各種提醒,生怕她孕中補養太過,將來生產艱難。結果那沒心沒肺的丫頭隻笑:“不會的,嫂子們不用擔心。一個人吃三個補,飯量大點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時候,妯娌倆才知道原來小姑子懷的竟然是雙胎。隻是其中一個脈象並不如何明顯,太醫也不敢十分肯定。所以她就一直瞞著,誰都沒說。
一直到最近一次診脈,確定是雙胎無疑了,她才敢放心給自家閨女兒子補起來。
她放心,虎圓他們兩對夫妻是徹底放心不了了。
恨不得日日長在親王府,一天三次地問候這位姑奶奶。各種求神拜佛,保佑她莫早產太多,千萬千萬等到足月再生產。
這麼日夜忐忑之間,兩對夫妻都瘦了不少,倒是晴晴越發珠圓玉潤。
整日裡該吃吃,該喝喝,渾然不懼丈夫跟父母大哥、一哥都隨扈在外,自己突然發動怎麼辦。
倒是巴特尓聞聽之後,差點原地暈給她看。
自這日起,每日裡亦步亦趨地跟著晴晴,恨不得連洗臉漱口這等小事都幫忙代勞了。
不出兩天就把晴晴煩到不行,連連催促他去複職。
可這時候巴特尓哪肯再讓她離開自己視線之外呀?照舊好脾氣地陪著,小心翼翼伺候著。直到九月初十這天清早,被晴晴一腳踹醒。
親王爺還一臉迷茫地看著她,琢磨著自己又哪裡做錯了呢!
疼到快變形的晴晴咬牙:“啊什麼啊?沒眼力價兒的東西,不趕緊叫人!你閨女兒子們著急,迫不及待地要與你一道過重陽呢。”
啊?啊!
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巴特尓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披著衣服就去喊人。
早在晴晴腹中胎兒滿了七個月,按著雙胎慣例隨時可能早產的那一天起,虎圓跟虎宵福晉就幫忙操持著。
該準備的、不該準備的,都統統準備好。
如今巴特尓這麼一吆喝,已經進入到戰備狀態的闔府上下立即運轉起來。太醫、醫女、接生嬤嬤與孩子們準備的奶嬤嬤悉數到位。
廚下大鍋立即燒起開水,熬上了參湯、催產藥之類。
等巴特尓小心翼翼地將晴晴抱進早就準備好的產房,就住在隔壁,已經聽到動靜的阿靈阿就已經率領著一等公府闔府上下的大小主子們過來噓寒問暖了。
九月十日午後,經過半日掙紮的晴晴終於順利生下一對龍鳳胎。
其中女嬰除了因為雙胎的緣故小了點、瘦了點之外,其餘跟晴晴小時候一模一樣。將來長大,也必然肖似郭羅媽媽。
因此上極得阿靈阿這個新鮮出爐的郭羅瑪法喜愛,一直抱著稀罕個不停,對另一個依稀像了草原狼崽子姑爺的外孫子視若不見。
差彆待遇的,讓淑寧都不禁拽著他袖子提醒,讓他彆一樣孩子兩樣待,重女輕男不可取。
免得姑爺瞧見了不是心思,不待見你這個嶽父。
結果……
巴特尓比起他家老嶽父來,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也一樣疼愛肖似愛妻的女兒,凡事以她為先。甚至為了爭奪香香軟軟的寶貝女兒,奓著膽子試圖跟老嶽父談公平。
為此被訓了又訓,依然不減熱情。
翁婿兩個一天天好戲連台的,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比雖還在服孝中,卻雪片般的信一封封寄到暢春園,今兒述說給阿瑪準備了些什麼、明兒又說阿瑪在的時候,如何懷念皇瑪法,恨自己年少輕狂,不知道皇瑪法用心良苦等等的弘晳戲還多。
聽說那位萬般愧疚,言早知阿瑪故去會讓皇瑪法傷心難過到再度生病,他說什麼也得攔著些,不讓這消息到皇瑪法耳朵裡,讓他老人家親臨喪子現場。
如今事情已經發生,多說無益。他這當兒子的,也隻求將來回京的時候能被允許伺候在皇瑪法左右,替父儘孝心。
幾次三番之間,把康熙感動得不輕。
胤禛也言其孝順,早早把追封給胤礽的理親王爵讓他承襲了。並言等他除服之後,便可回朝廷效力。當叔叔的,定會因材施用,讓他能夠一展所長。
叔侄兩個魚雁往來之間,倒也熟絡了幾分。
直到胤禔回到京城,鬼鬼祟祟地到了雍親王府:“按說,我這當伯父的說一個晚輩壞話,實在有失身份。可事關老一,關係到咱們整個大清,既然知道了,我又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喏,相關證據已經在這兒了,怎麼處理就看老四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