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叢抱著雲善回家, 路上聽到他的小肚子嘰裡咕嚕地響了幾聲。
“雲善餓了嗎?”小叢看向雲善。
雲善本來趴在他肩頭看後麵小路兩旁的樹,聽到小叢叫他。他直起肉乎乎的小身子,小胖臉親熱地蹭了蹭小叢的臉。像一隻熱情的胖狗狗。
雲善的小肚子又響了一陣。
“你們上午沒給雲善喂米湯嗎?”小叢轉頭問兜明。
“沒。一上午沒喂。雲善應該是餓了吧。”兜明捏捏雲善的小手, 雲善咧嘴衝他樂。
“咕——”這次是雲善的屁股下響了。
然後是一股子臭味。
不用說,雲善是拉了。
果然, 雲善蹙著小眉頭,扭著屁股,一副不舒服的樣子。
“走,走, 走,快回家!”小叢抱著雲善跑起來,邊跑邊安撫雲善, “雲善你先彆哭,咱們一會兒就到家了。到家就給你換戒子。”
兜明抱著春花說,“我來抱著吧。我跑得快。”
小叢就把雲善交給兜明。兜明抱著兩個小孩, 跑得也很穩當。
路過村子橋頭, 見有一幫人在吵架,小叢留意看了兩眼。
他認識桂花嬸,另外兩個婦人也見過,應該是桂花嬸的兩個兒媳。咦,這家人在這裡吵什麼架?
兜明倒是想留下來看熱鬨, 可雲善現在的屁股緊急。兜明隻能舍了熱鬨抱著他往家裡衝。
雲善抱著兜明脖子哼哼唧唧,小屁股在兜明的左手小臂上一直扭啊扭。
“雲善, 你還是彆扭了吧。”小叢安撫地說, “扭來扭去,容易一屁股屎。”
“啊?”雲善茫然地張圓了嘴巴。他聽不懂哇。
小叢隨手在路邊拽了根狗尾巴草塞給雲善。
手裡有東西玩,雲善被分了心, 暫時忘了哭。
兜明帶著他們一路抓緊跑回家。
梁樹葉剛好洗完衣服,和大毛一起把衣服擰乾,正愁怎麼晾衣服。見兜明進院子,他眼睛一亮,剛準備開口喊人,就見兜明和小叢一陣風似的卷進屋裡。
“跑那麼快乾什麼?”梁樹葉小聲嘀咕。
他的手在衣服上隨意擦了擦,準備去廚房找坨坨。
“樹葉。”小叢掀開東屋的窗戶,“雲善剛換的戒子。先衝衝吧,他拉得還挺多。”
“哦哦。”梁樹葉接過戒子。上麵沉甸甸的,可見拉得確實不少。
對於雲善的臟戒子,梁樹葉有特殊的處理方法。
冬天下雪,他就把臟戒子先在雪地上來回蹭,把屎全蹭在雪上。戒子差不多被蹭乾淨後,他才開始洗戒子。
現在開春,沒有雪,他就先把戒子放在土地上蹭,讓土帶走雲善的粑粑。蹭得差不多了,才會打水衝,來回衝幾下之後再正式下手開洗。
現在他就用在地上來回蹭的方法洗戒子。
這方法看得大毛、二毛目瞪口呆,“樹葉,尿戒子還能這樣洗嗎?”
“怎麼不能這樣洗了?”梁樹葉忙著蹭土,“這樣乾淨,都不用手搓。”
“也是哦。”大毛說,“下回我告訴我娘,給二毛這樣洗褲子。昨天他還把屎拉在□□裡了。”
“哥哥你怎麼什麼都說啊。”二毛惱羞成怒,“哥哥你給我留點臉啊。我昨天太急了,沒注意,不小心才......才拉在褲子裡。平時我都沒有!”
“我都讓你趕緊去一邊拉,你偏要繼續玩。”大毛說,“二毛五歲,羞羞。”
“哥哥!”二毛羞憤地跺腳,“你彆說了,彆說了。”
小叢安慰二毛,“二毛以後早點去茅廁,這樣就不會再弄臟褲子了。”
二毛嘟著嘴巴答應。
梁樹葉上下打量二毛,明明坨坨和二毛一樣大,坨坨就從來不會拉屎拉在□□裡。
“啊——”剛想起坨坨,就聽見廚房裡傳來他的叫喊聲。
“怎麼了?”小叢跑到廚房門口詢問。
“油星子蹦我身上了。”坨坨翻菜的空隙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你怎麼不穿衣服?”小叢看著光溜溜、白白胖胖的坨坨,想起先生今天教的人要知廉恥。人類不會赤!裸身體,他們會穿著衣服遮掩身體。
這一點,妖怪和人類十分不同。妖怪們並沒有人類所謂的羞恥心。山裡即使有的妖怪偶爾變成人形光著在山裡跑,他們也不會覺得奇怪。妖怪們不在乎這些。
“哎呀,雲善今天被欺負啦。”坨坨這樣開頭。“今天雲善爬進雞圈裡,被一隻公雞叨了兩口!”
“雲善被一隻雞欺負了?”小叢聽後十分震驚!雞算是沒有攻擊性的。
“對啊。當時我在雞圈裡麵抓雞。大毛、二毛說要雞尾巴毛做毽子。那壞雞突然就跑去叨了雲善。他當時就嚇哭了。”
“雲善怎麼進雞圈的?”
坨坨撓撓腦袋,這才想起來,可能是自己沒把雞圈門關緊。不然雲善也爬不進去呀。
小叢不解,“雲善被嚇哭了,和你不穿衣服有什麼關係?”小叢走進廚房小聲說,“在人類眼中,不能光著身子。這叫不知廉恥。”
“不知連吃?什麼東西不能連著吃啊?”坨坨指著門口邊小桌上的碟子說“把碟子拿給我,我盛菜。”
小叢把碟子遞給他,解釋道,“不是東西不能連著吃。”
他想了下,還是說得再簡單一點吧。畢竟人類的東西,有的是妖怪們不能理解的。“在人類中,如果光著身子會被認為是異類。那我們是妖怪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坨坨立馬聽懂了,光著身子容易暴露他們妖怪的身份。“那秋生和秀娘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們不是人了?”去年夏天他可是光過好多回。
“應該不會吧。”小叢回憶,以前坨坨光著的時候,秀娘會說坨坨不知羞,並沒有什麼異常。
“那我以後還是注意點。我這次可不是故意要光著的。”坨坨解釋,“雲善進雞圈,身上抹了雞屎。我把雲善抱出來,他就把雞屎抹我身上了。連我紅肚兜的帶子上都臟了。”那畫麵不能回憶,回憶就覺得脖子處有隱隱的臭味。坨坨趕緊晃了晃腦袋,把回憶晃出去。
想起自己的紅肚兜,坨坨跳下凳子,跑出廚房,“樹葉,樹葉,我肚兜洗了沒?”
“洗了呀。”梁樹葉指著盆裡的衣服,“等兜明哥來晾衣服呢。”
“兜明,兜明。快出來呀。”坨坨在院子裡催促,“衣服曬乾我才能穿。小叢說不穿衣服叫不知連吃。”
“吃什麼?”兜明一左一右地抱著雲善和春花走出堂屋。
“不知連吃!不是吃的。”坨坨隻知道不穿衣服會暴露他們妖怪的身份,彆的小叢可沒和他多說。
“不是吃的?”兜明立馬沒了興趣。
他把春花和雲善放下地,從盆裡拎出衣服使勁抖了抖。被抖下的水珠甩在離他不遠的春花和雲善臉上。
兩個小娃娃半閉著眼,等兜明抖完一件衣服,他兩才睜開眼。
這兩不知道爬走,等著兜明晾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兩人的臉也半濕了。
雲善腦袋彆在肩膀上擦了一下,聞著味道往廚房爬。玩了一上午,他確實餓了。
小叢把蒸好的米飯盛進木桶裡,留了約莫一碗米飯在鍋裡,加了兩瓢水開始煮米湯。
“雲善,你再等等。”小叢一邊刷炒菜鍋一邊對雲善說,“你先出去玩,等米湯好了我告訴你。”
可餓了的雲善就像守著食物的小狗狗一樣,小叢不讓進廚房,他就在門口來回爬。這點像極了兜明。
春花也跟著他爬,小灰狗搖著尾巴也加入隊伍。三個小小的幼崽守在廚房門口晃來晃去。
“哪來的雞?我記得兜明早上沒獵雞呀。兜明又上山了?采了漿果沒?”小叢舀出刷鍋水,往灶裡添了兩塊柴。
“就是這隻壞雞叨的雲善。”坨坨小心地越過門口的守飯小隊,站在廚房邊掐腰說,“兜明說今天就把壞雞吃了。”
“吃!”小叢氣勢洶洶地倒油。等油燒熱後,他端起裝著雞肉的木盆,將雞肉一股腦倒進鍋裡。
“炒什麼呢?這麼香。”秋生笑嘻嘻地走進院子,一眼就看到坐在廚房門口的守飯小隊。
隊伍裡背對著他有個穿紅色小襖的,紮著一頭亂糟糟小辮的背影。
這紅色小襖和春花早晨穿的一模一樣。
那小身子轉過來,果然是春花。
秋生大腦一片空白,“春花?!”一向乾乾淨淨的漂亮女兒突然成了一幅要飯模樣,反差太大,即使作為親爹,秋生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他顫著聲叫,“春花?”
春花高高興興地爬向秋生。她一動作,秋生看見了自己女兒衣服上褲子上全是灰。
“春花,你怎麼......”秋生這話在看到同樣臟兮兮的雲善後立馬咽回肚裡,改口問,“秀娘呢?”
平時看雲善臟乎乎的,沒覺得有多大衝擊。換成春花,秋生才知道這衝擊有多大。指望西覺一家子,能帶什麼孩子?隻能保證孩子吃飽穿暖不餓死,其餘的怕是指望不上。沒見著雲善天天在地上爬呢。
“秀娘和巧子、花旗去山上挖野菜啦。今晚包包子吃。”光溜溜的坨坨回答他。
秋生抱起春花,看向坨坨,“你衣服呢?今天有去河邊玩了?不穿衣服你不冷?”
“我沒去呀。我不冷。”坨坨把雲善被雞欺負的事又講給秋生聽。
西覺在一旁顯然不高興。雞居然欺負他們的小掌門,怕是山上的黃鼠狼都不會答應。
西覺抱起雲善,給他拍掉褲腿上的灰。雲善立馬親熱地拿自己的小胖臉蹭西覺的臉。身上帶著一股子特殊奶味的胖娃娃軟乎乎地一直蹭著他,把西覺的嘴角都蹭得微微彎起。
“咕——咕——”雲善的小肚子發出餓了的信號。
他轉頭看向廚房裡。
西覺抱著他進廚房,掀開一旁的鍋蓋,裡麵的水正在翻滾著冒泡。米粒還沒煮爛,還要再煮一會兒。
“再等等吧,雲善。”西覺要抱他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