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天的教訓, 花旗晚上隻給雲善蓋了一床小薄被,連身下的被子也換的更薄一些。
夜裡,他總是惦記雲善,睡得不安心。怕貿然給他減被子又凍著他。
來來回回醒了三次, 每次摸雲善的小手、小腳都是熱乎乎的, 花旗這才放下心。
他第四次醒來時, 看見床下有一雙冒著綠光的眼睛睜開了。
西覺看了一眼床上, 變成人形打開門走了出去。
很快, 花旗聽見外麵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等西覺再回屋時, 花旗明顯覺得炕比之前熱了。不用說,西覺去外麵是給炕添柴火了。
“給樹葉屋裡添柴了嗎?”
黑暗中, 冷不丁地響起花旗的聲音。
西覺淡定地回道, “添了一把。”
他在地上趴好, 屋子裡又恢複了安靜, 一切都靜悄悄的。
雲善淺淺的呼吸聲響在耳畔,花旗放鬆地閉上眼,不再擔心雲善著涼, 他很快也睡著了。
月牙兒慢慢挪到高處,又慢慢墜下。
黑乎乎的天空出現一絲光,牆角的雞窩傳出公雞長長的打鳴聲。
東邊悄然爬出一個小太陽。
就在這時,兜明睜開眼, 甩了甩腦袋,立刻變得清醒, 他動作小心地打開門, 又輕輕地關上門。
拉開院門上的門栓,兜明順著路先到秋生家的院子旁,又拐上小路, 飛速地往山上走去。
等太陽再變大一些,陽光開始帶著暖意時,兜明已經扛著獵物,步履輕鬆地下了山。
昨日桂花嬸子要的野豬他抓來了。
不過他不送去桂花嬸家,他要等西覺回來,讓西覺去送。省得桂花嬸總是拉著他說些什麼媳婦兒好,要成家的話。
廚房裡,坨坨踩著小凳子,一手端著大碗,一手捏著根筷子。他身子微微向前探,下麵是“咕嘟嘟”翻滾著的熱水。
碗口傾斜著,坨坨捏著筷子,在碗口抹一下,一個小白條就落進了鍋裡。
兜明放好獵物,進了廚房,看著坨坨不緊不慢地在灶台前抹著麵疙瘩。
一次隻抹那麼一小條,一小條還那麼細。這一碗麵還不知道要抹到什麼時候。
兜明一挽袖子,“我也來。”
一碗麵疙瘩是不夠他們吃的,一旁的桌子上還擺了另外四碗活好的麵。
兜明捏著筷子,手腕一抖,一大坨粗粗的長條掉進熱水裡,砸起熱水蹦上來濺到坨坨的手上。
小人參精吃痛地叫了一身,連忙將手往回縮。
“這太大了,秀娘說太大的麵疙瘩不容易熟。”坨坨趕緊叫停,“要細的,小的。”
“你那太細,太小了。”兜明不滿道,“什麼時候能吃上飯?”
花旗不起床的早晨,有時候是小叢煮粥,有時候是坨坨做飯。
坨坨做飯將將能入口,他也沒那麼多耐心仔細學做菜。隻要加了油,放了鹽,再翻一翻,菜就能出鍋,完全沒什麼講究。
但是坨坨愛折騰,有時候要自己切麵條,有時候要自己包餃子。一折騰就折騰大半天才能吃上飯。
不過這樣的機會不多,秀娘基本是包了中午和晚上的飯菜。隻有早上需要他們自己做菜。
坨坨和兜明說著話也不耽誤手裡的活,不過有兜明催促,他好歹是加快了點速度。
“你去看看秀娘和秋生叔醒了沒?叫他們來吃我做的疙瘩湯。”坨坨自我感覺還挺良好。
“那你快點。”兜明出門,去了秀娘家。他打算叫秀娘去抹疙瘩,照著坨坨的速度,吃了這頓早飯怕是趕不上中午的席。
叫上秀娘,再回到家時,西覺已經到家了。
兜明努努嘴示意自己打來的野豬,“這個送給桂花嬸吧。”
西覺“嗯”了一聲,扛上野豬,出了門。
“桂花嬸還叫了你們?”聽坨坨說桂花嬸昨天叫他們一家去吃席,秀娘腦子裡閃過的第一想法就是,叫西覺一家去吃,大概八張席麵不夠吃吧。桂花嬸大概是會後悔吧。
“對啊。”坨坨再次點頭表示肯定,嘟嘟囔囔地說,“我聽樹葉說吃席可好玩了。不過他說他也沒吃過。”
不管秀娘怎麼想,這一家子除了花旗和雲善沒去,其他四妖一人和秋生、秀娘一起到了桂花嬸家吃席。
桂花嬸家的院子裡擺了十五張圓桌。有五張桌子已經坐滿,還有六張桌子上零星地坐了三兩個人。
秋生帶著西覺一起上了禮,各上了三十個大錢,六個雞蛋。
這禮不算多,也不算少。桂花嬸挺高興,在院子裡看了一圈,還問花娘和雲善怎麼沒來。
遇到這個問題,妖怪們的統一回答都是,“他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
桂花嬸聽了這話,笑得意味深長,一臉我懂的表情,還叮囑西覺要好好照顧花娘,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問她。
西覺知道這個人類又誤會了,可任憑他們幾個妖怪怎麼說,不管是秀娘、婉娘還是其他人,就好像認準了花旗就是懷孕。
桂花嬸子把他們領到一張還沒坐人的桌子旁,一個臉嫩的小女孩扯著嗓子將她叫走了。
大家自覺地落座,兩人一條長板凳。
院子裡陸陸續續來了村裡的人,慢慢熱鬨起來。
坨坨突然站起身招手,“大毛、二毛,我們在這。”
是王大山一家拎著東西過來了。
秀娘往一旁的板凳上挪了挪屁股,和坨坨挨在一起,她娘就坐在她剛剛坐的那條凳子上。
大毛、二毛跟著就往小叢和梁樹葉中間擠,小叢不得不起身挪到一旁的凳子上挨著兜明坐。而坨坨、大毛、二毛、梁樹葉,四個小子屁股挨著屁股擠在一條長凳上。
王大山上了禮後,坐在秋生一旁。三家子擠一擠,將這張桌子占得滿滿登登。
太陽上到最高處,桂花嬸的小兒子點了一掛紅鞭,“劈裡啪啦”地在院子裡炸得直響。
很少聽到鞭炮聲的妖怪們伸長了脖子,盯著不遠處炸著亮光的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