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嬸去秋生家找西覺。
秋生家院子們敞開, 她站在門口喊了幾聲,沒人應。五嬸納悶地想,秋生家沒人在家怎麼不鎖門?
“栓子啊。”五嬸問門口玩耍的孩子, “看見秋生和西覺了嗎?”
“瞧見了。”栓子指向後麵的房子, “都在後麵掃屋子呢。”
五嬸奔著後麵去。一進門, 感歎道, “哎喲,屋子可真不錯。”
抱著雲善在門邊閒坐的兜明抬起眼,喊“五嬸。”
“你叫什麼五嬸?”五嬸捂著嘴笑,“秋生管我叫嬸子, 你該叫我五奶奶。”
兜明疑惑地看向麵前的老婦人。明明是五嬸, 怎麼又變成了五奶奶?
“你家雲善養得可真好。瞧這白白胖胖的,多少斤了?”五嬸蹲下身子, 想要接過雲善抱抱。
兜明可不客氣, 抱著雲善直接站起身, 往旁邊挪了一大步。
他抱著懷裡的雲善掂了掂,尋思雲善現在約莫和十八斤的豬肉差不多重。
屋裡的秀娘聽見外麵有說話聲, 她出來一瞧,笑著招呼道, “五嬸來啦。”
“我來瞧瞧西覺家的新屋子。”五嬸邁進屋, 誇道, “這房子真敞亮。”
“這桌子......”五嬸一時沒了話。這桌子莫不是被砍了幾回?誰家用這種破爛桌子?
“可不是我家秋生做的。我家秋生的手藝你可是知道的。”秀娘撇清道, “桌子是西覺做的。說是大人用大邊,小孩用小邊。”
“那小孩長大了怎麼辦?”五嬸哭笑不得。誰家桌子不是照著幾十年用的?不用十年,西覺家這些小的都得長大了,到時候小邊不就短了?
秀娘隻笑,不說話。
西覺站在門邊, 沉默地聽著五嬸的話。他心想,等雲善長大了,再換張新桌子。
“西覺啊,你讓坨坨送來的藥很好用。你五叔的腰好了不少。”五嬸笑眯眯地說,“明天再幫嬸子從山上弄些回來吧?”
坨坨從屋裡鑽出來,點頭應道,“好。”
西覺跟著點頭,“嗯。”
五嬸又把屋子挨個看了,嘴上一直誇房子好,心裡打上了其他算盤。
秋生家一共四間屋子。東屋住著秋生和秀娘一家,旁邊是堂屋。妖怪們住在堂屋西邊的西屋。西屋再西邊是放雜物的屋子。
吃完晚飯收拾好東西,到了睡覺時間,梁樹葉自覺地跟著坨坨往西屋去。
跟到了西屋門口,坨坨突然轉身,兩個小子一下子撞了個對臉。
坨坨捂著鼻子退後,“你乾嘛呀?”
“回屋睡覺啊。”梁樹葉摸摸撞疼的鼻子。
坨坨瞪大眼睛,“你不和我們一起睡。”
“那我和誰一起睡?”梁樹葉撥開坨坨,往屋裡擠。都是一家人了,怎麼還不睡在一起?
“兜明,兜明!樹葉要進屋。”坨坨站在門邊衝著屋裡喊。
梁樹葉腳剛邁進去,迎麵就被兜明堵上了。
兜明抬手,輕鬆地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拽出西屋,“你自己找地方睡。那是我們的屋子。”
晚上他們都是變回原型睡的,怎麼能讓除了雲善之外的人類睡在他們的屋裡呢?
梁樹葉懵了。坨坨和兜明下午還和他好好的,晚上怎麼就嫌棄人了?
他心裡難受,小聲問,“那我睡在哪?”
“自己找地方睡。問我們做什麼。”兜明不理解。這兒這麼多屋子,隨便找哪睡不是睡?他覺得西覺撿回來的人類看樣子不怎麼聰明呀。
不過這和他沒關係,他轉身回了屋。
春意帶著小羊繞過梁樹葉,進了西屋。
梁樹葉聽見花娘的說話聲,“小叢給雲善擠些奶,一會兒該喂了。”
梁樹葉心裡更難受了,羊都能和坨坨他們一塊睡,他卻不能和大家一起睡。為!什!麼!?
梁樹葉越想越委屈,垂著腦袋盯著自己腳尖瞧。沒一會兒,眼睛就模糊了,大淚珠子控製不住地從臉上滾下,墜在地上。
“你怎麼了?”坨坨在梁樹葉麵前蹲下身子,仰著大胖臉向上看。
“沒什麼。”梁樹葉趕緊擦掉臉上的淚水,甕聲甕氣地問,“我該睡哪?”
坨坨撓撓臉,“你想睡哪?”
我想和你們一起睡。可是你和兜明都不讓啊。
梁樹葉又擦了一把眼睛,小聲說,“我不知道睡哪。”
兩個小的嘀嘀咕咕地商量,開了堂屋的門,又卸下院子的門栓。
秋生聽見動靜,從屋裡出來看,見兩個小的從外麵抱了些稻草進院子。
“抱稻草乾什麼?”秋生不解地看著兩個小的。
“給梁樹葉睡覺。”坨坨理所當然地說。
“西屋的炕夠大。再睡個小子都能睡得下。”秋生說。“用不著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