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三聲, 秀娘越過秋生下了炕。
她記掛著昨晚鬨猴子的事,穿好衣裳趕緊先去看自家的雞圈。家裡三隻雞老實地蹲在窩裡,一個也沒少。
秀娘放下心, 大著膽子去了後麵房子看。磚瓦都好好地擺放著,一點沒有被禍害過的樣子。
她嘀咕道,“昨晚鬨的動靜不小,還好沒禍害人。磚頭、瓦片都是花錢買來的,要是被猴子禍害了,那都沒地說去。”
她慶幸著往家走, 見一群人匆匆經過, 裡麵的婦人大都神色哀傷, 男人們也皺著眉頭。看他們走路的方向,應該是往雲靈山去了。她站在那看了一會兒, 果真, 他們就是往山上走的。
“秀娘, 起這麼早呢。”五嬸子湊近了說,“昨晚上沒有野獸來。今早我特意去看了,你大哥大嫂家,你大嫂娘家都好好的。”
“那就好。”秀娘淡淡地應道。
“真的是奇了。前天你婆婆給半個村子的人賠禮都不管用,野獸不僅去了她家,還跟著去了你大嫂娘家,就跟認準她兩似的。昨天秦娘在村子裡給人賠禮,今天野獸真不去了。”五嬸子壓低聲音道, “秀娘你說, 昨天那十幾戶人家是不是有誰家不能得罪啊。不然,怎麼就給這十幾家賠禮後,野獸就不去了?”
秀娘說, “不得吧。我聽說,一定要都給人家道歉了才能消除厄運。許是挨個道歉了,厄運就消除了。”
“不是我說不好聽的話,你大嫂和你婆婆那嘴,都是該的!”
五嬸子能說夏生娘和秦娘的壞話,秀娘卻是不能說的,隻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真就怪了,昨天秦娘跑了幾家後,野獸真的不來了。雲靈山上的師傅們真是神了。”五嬸子說,“以後有啥事,我也得去雲靈山上請師傅問問。”
“我看剛剛一群人也是往山上去的,不知道他們求什麼。瞧樣子像是遇到了難事。”秀娘順勢將話題說到雲靈山上,不想聽五嬸子說起她婆婆、嫂子。
“誰知道呢。我剛從村裡回來就瞧見這幫子人了,肯定是聽說咱們雲靈觀靈驗所以過來求事的。”
西覺拎著斧頭,剛踏出院門,就被五嬸子瞧見了。她笑眯眯地衝著西覺打招呼,“今天還去山上?”
“嗯。”西覺回她。
“今天留斤肉給我,我娘家大哥今天來串門。最好有野兔,弄一整隻紅燒也挺香。”五嬸子說。
“行。”兜明一口答應,“給你抓隻兔子。”
說完兩人就上山了。
春意帶著小羊出門,五嬸看了羨慕道,“他家的羊是怎麼養的?我看從來不拴,吃草都是大羊帶小羊。長得還好。他家今年殺羊嗎?殺羊的時候可得告訴我一聲,我也買塊肉回家燉燉湯。”
“咩!咩!咩!”春意憤怒地連叫三聲,表達對五嬸的不滿。什麼時候都不殺羊!竟然想吃她的肉,這個可惡的人類!
“咋了?”五嬸瞧了一眼春意怒意橫生的橫瞳,心裡發毛,“羊眼珠子是橫的,看著怪滲人。”
“誰家的羊眼珠子不是橫著長的?”秀娘笑道,“他們家春意溫和的很。平時不是在外麵吃草就是趴在樹下睡覺。從不在院子裡拉屎,連帶著小羊都不在院子裡拉屎撒尿。”
“那感情好啊,怪不得你家院子裡乾乾淨淨的,從來沒味。”五嬸說著話,見秀娘家的水牛自己出了門,更加羨慕。
西覺正在砍樹,小麻雀落在了隔壁樹梢上,喳喳喳地叫著,“西覺,西覺,有人求上山。說鎮上丟了十幾個孩子,來求咱們幫他們找回孩子。”
這事西覺知道,就是瘋女人偷了孩子。他告訴小麻雀,讓它去找在鎮子上出現過的瘋女人。
小麻雀拍拍翅膀飛走,回到雲靈山上,動員山裡的所有鳥兒們出去打探消息。
鳥兒們成群結隊地扇著翅膀呼啦啦地從山林間門飛起,直奔鎮子去。
西覺和兜明各拖一棵粗壯的大樹回院子時,秀娘正在教小叢裁衣裳。用的正是花旗幾天前花了一兩銀子買回來的紅布。
坨坨站在一旁,笑眯眯地將秀娘裁剪下的碎布頭仔細地收集到一起。
花旗抱著雲善站在菜園邊,看秋生在菜地裡間門蔥。拔出的蔥一會兒就扒了,切碎,吃餛飩的時候灑在湯裡最香了。
“小叢把東西收拾起來,咱們吃飯。”秀娘進了廚房,西覺、兜明自覺地去牆邊的木盆裡洗手。
花旗指派兜明乾活,“兜明,洗完手把蔥扒了。”
弄吃的,兜明一點不含糊,洗完手後,蹲在菜園子邊上,拽著蔥葉扒掉外麵一層白皮,指甲切著蔥頭,微微用力,將帶須的地方弄下。
兜明口味重,愛吃蔥、蒜、辣椒。平日炒菜的量太大,花旗不願意自己做,都是讓兜明去扒蔥、扒蒜。他乾的次數多了,很是熟練。
連扒五根蔥後,兜明拎著蔥到井邊洗乾淨,進了廚房,拿起刀熟練地切著蔥花。
秀娘笑道,“不用五根都切,用不了那麼多,兩根足夠了。”
兜明手下活不停,回秀娘道,“多切點,多了留給我生吃。”
秀娘揭開鍋蓋,小餛飩一個個漂在水麵上,在咕嘟冒泡的熱水中翻來覆去。她盛出兩碗,抓了兜明剛切好的蔥花灑進碗中,對著院子裡喊,“秋生來端飯。”
話音落下,坨坨和小叢爭先跑進廚房,再加上兜明,屋裡一下子滿滿登登,站在門邊的秋生卻沒地方落腳了。
“不用你兩端飯,讓你秋生叔端。碗熱,小心燙到。”秀娘摸摸坨坨的腦袋,攆他和小叢出去。
兩小的又從廚房裡跑出來,回到樹下坐好。坨坨微微笑著討好地和小叢商量,“你給我用紅色碎布縫點東西唄。”
“你想要什麼?”小叢轉頭看他。
“隨便什麼都行,隻要是紅布做的的就行。”坨坨無所謂地說。
“等我問問秀娘,看碎布能做什麼。”小叢現在隻繡過帕子和衣服。碎布頭既不夠做衣服也不夠做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