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正在廚房燒火做飯, 聽到秋生在院子裡激動地喊,“牛車做好了!”“咱家自己有牛車,不用再去隔壁借了。”
秀娘拎著鍋鏟高興地跑出廚房, 摸著車身, 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激動, “秋生,給牛裝上。讓咱家的牛車上上路。”
“哎。”
秋生將牛牽過來, 把車架在牛身上。水牛不自在地甩尾巴,四蹄踏動, 低低低叫喚,“哞——”
被花旗瞪了好幾眼的兜明找到撒氣的對象了。他一巴掌拍在牛頭上,凶巴巴道, “叫什麼叫?好好拉車!小心我揍你!”
水牛畏懼地低下頭,不再亂動,認命地拉著車子緩緩走起來。
秀娘拉著秋生胳膊激動道, “看,看,咱家車能走了。走走走,咱們上去試試。”
水牛走的不快,秀娘快跑幾步, 撐著車板和秋生一起跳上車。不等水牛走出院子,秀娘跳下車歡喜道,“咱家真的有牛車了!”
坨坨和小叢扒著牛車邊爬上去。兜明現在不想和花旗呆在一起, 跟著一塊跳上車。秋生攆著牛, 幾人在村子裡轉了兩圈後,直接奔著村子西邊去了。秋生嶽家住在村子最西邊。
雲善哭了那麼一大通,早就累得在花旗懷中沉沉地睡去。連剛剛秋生和秀娘激動地叫喊聲都沒能將他吵醒。
秀娘在一旁勸道, “你彆怪兜明。他知道有好玩的要和弟弟一起玩,這是好事。誰知道蟬能掉進雲善嘴裡。”
花旗低頭看向懷裡嘟著嘴巴睡得香甜的雲善。黑葡萄似的眼睛現在緊閉著,眼睫毛上還沾著淚珠。他緊蹙眉頭,低聲道,“我沒怪他。”隻是覺得剛剛雲善哭時他自己的反應有些奇怪。
雲善屁股下不舒服了就哭,餓了也哭。花旗每天都能聽見雲善哭好幾遍。可從來沒聽雲善哇哇地扯著嗓子哭過那麼久。小嗓子都哭啞了。他隻覺得心都揪在一塊。要是能替雲善受這一回驚嚇,他心裡一萬個願意。
這種感情在他八百多年的蛇生中從未出現過。
“之前我還覺得兜明穩重。一點不像村裡十三、四歲天天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的孩子。沒想到也是會爬樹捉蟬的調皮蛋。”秀娘笑著繼續切茄子。
兜明穩重?花旗輕笑。兜明五百歲了還天天在山上撲蝴蝶。倒是在人間這些日子,頑皮的性子收斂不少。
東望村最西邊都是大片大片的農田。三間泥屋子立在大片農田間分外顯眼。
竹籬笆旁,頭對頭地趴著兩個一身補丁的小子。
秋生停下牛車喊道,“大毛,二毛。”
兩個灰頭土臉地小子從地上爬起,齊聲喊“姑父。”見到牛車,他們顯然很興奮,掛著一身土跑上前往車上爬。
小叢注意到二毛的鞋子已經補好了。這次,他的大腳趾老實地縮在鞋子裡麵。
兩個坐上牛車的小子激動壞了,在牛車上吵吵鬨鬨地大喊,“爹,娘,爺,奶,姑父來了。”
“聽見了,聽見了。”婉娘從廚房裡快步走出來。見到秋生,她熱情道,“晚上在這吃。我多淘兩把米。”
秋生跳下牛車,連忙擺手,“不了,不了。秀娘做我的飯了。”他撓撓頭,激動又感激地說,“嫂子,這是咱家的牛車。家裡要用牛車就來我家。秀娘一直在家呢。”
“你家的牛車?”憨厚的大舅哥王大山上前摸摸牛角,又蹲下身看看牛蹄。“這牛好。我聽秀娘說才花了九兩銀子。真值!”
“因為這牛脾氣不好,讓我撿了便宜。不然九兩銀子上哪能買到這樣的牛。”
秋生不好意思地小聲道,“特意趕來給大哥,嫂子還有爹娘瞧瞧。咱這銀錢花的值。以後家裡有用得著牛的地方,可彆不好意思開口。家裡能給借二兩銀子,我和秀娘都記得呢。”
太陽掛在西天上。廚房裡正飄著炊煙。院子裡的大柿樹上掛著綠油油的小柿子。黃白相間的大貓順著牆根慢慢地向前走,後麵跟著兩隻顏色一樣的小貓。
大毛二毛領著坨坨和小叢在廚房外的牆角處說話。
大毛問,“坨坨,你家是不是很窮啊。你怎麼一直沒有衣服穿?”
二毛說,“對啊。你家咋連一件衣服也買不起?”
坨坨哼了一聲,“才不是買不起。夏天這樣穿著涼快。”
“哦。”大毛二毛停了片刻。二毛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小的糖。樣子隻有大拇指指甲那麼大。他問,“你們吃過糖嗎?這是我大姨給我買的。”
“我也有。”大毛趕緊將自己的糖掏出來。
坨坨沒見過大毛、二毛手中的糖塊。他睜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好吃嗎?”
“可好吃了。”大毛扒開糖紙,舔了一口。
坨坨抿嘴,“你們有兩塊糖,給我和小叢一塊,你們兩一塊。”
“不給!”二毛立馬拒絕。“我隻有這一塊。大毛也隻有這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