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叢早上帶來的五個花環一個也沒賣出去。他從桶裡撩了些水,灑在花環上,大著膽子叫賣,“花環,山上摘的花,一文錢一個。”
儘管小叢放大了膽子喊叫,那聲音在兜明耳中不比小叢平時說話聲大多少。
兜明說,“我來。”他深吸一口氣,撩開嗓門,“花環,賣花環。一文錢一個。”
和兜明第一次叫賣柴火一樣,整條街的人都轉頭看向他。兜明繼續叫道,“賣花環,一文錢一個。”
嚷了好幾聲,麵前跑來一個梳了兩個辮子的小姑娘。小姑娘臉圓圓的,有個大肉鼻。她掌心捏著一枚銅錢,小大人模樣說,“買一個。”她伸出手指指向花最多的那個花環說,“我就要這個。”
小叢趕忙將花環遞了出去,接過銅錢,喜滋滋地交給西覺。
後麵任由兜明再怎麼叫喚,街上人來來往往人,再沒誰停留在他們的攤子前。剩下的花環應該是賣不出去了,小叢將花環放回車上,一群人趕著牛車往回走。
秀娘挎著籃子,告彆爹娘,哥嫂,快步回家。在娘家呆這麼久,不知道家裡的春花有沒有醒。
隔著院牆聽見院子裡“砰砰砰”剁骨頭聲,秀娘還以為是秋生他們回來了。進了院門才發現是花娘在剁骨頭。
“春花呢,醒了嗎?”
花旗指指屋子說,“坨坨帶著春花和雲善在屋裡睡覺呢,沒聽見哭聲。”他用刀背點點桌上的小骨頭,“豬驚骨,再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個。”
“哎。”秀娘高興地應下。
坨坨聽見動靜,從窗戶下探出腦袋,笑眯眯地喊道,“秀娘你回來啦。”
“回來了。”秀娘應一聲,進廚房放下籃子,拎出裡麵小半袋糯米。這是娘知道她愛吃糯米,特意給她攢著留下的。
籃子底下還剩一吊錢。串錢的紅繩臟的發黑,在尾梢有一個係死的繩結。
秀娘記得這是她小時候紮頭發的紅繩。紅繩上的每一文錢都是爹娘,哥嫂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
她家是南邊逃荒來的,一無所有地在東望村落下腳。剛開始是她爹去山上打茅草自己蓋茅草屋。
後來攢了些錢,蓋了三間泥房。沒過兩年,大哥就娶親了。小侄子們一個接一個地出生。哪哪都是花錢的地方。娘家一直就沒落下錢。
這次她回去借錢。娘說家裡隻存了三兩銀子,二兩銀子自家留著,借一兩銀子給她。
秀娘套上圍裙,轉回院子裡,拎著一吊錢不好意思地對花旗說,“再還一兩銀子。還欠五兩銀子。”
花旗略微一想,就知道秀娘是回娘家借錢去了。他放下刀,頭一次打趣秀娘,“你是不是想早日還完錢,把我們這些能吃的人趕出去?”
“你這說的哪門子話。”秀娘將錢放在小桌邊,拍拍圍裙開玩笑說,“我就是趕你,花娘你也不會走。”
“那倒也是。”花旗笑笑,他們還要賴著秋生和秀娘學習種地呢。
錢的事他們真的不急。在秀娘家除了不能變回原型,其餘的都很自在。
“都說了不急。沒錢起屋子我們就還賴在你家。你著什麼急。”
他曾見到過一家人為了錢財反目成仇,也曾見到過為了錢財恩將仇報的事情。花旗擔憂秀娘和秋生。這兩個人類十分善良的,他不希望他們因為錢財改變本性。
“知道了知道了。”這番話,讓秀娘心裡十分熨帖。
“你彆總答應知道。”花旗不滿地說,“你上回可就答應的。這次怎麼還去借錢?欠來欠去的,都是欠,何必多拐一道彎子。”
秀娘一笑,那怎麼能一樣。她和西覺一家才將認識幾天?怎麼就能拖著一直欠著?
“秀娘。”花旗放下刀,鄭重地說,“你得聽進去。吃你家的米麵我們還都白吃呢。唉?”
花旗看向從窗戶裡鑽出腦袋的小人參精,“我讓西覺買米麵,他怎麼沒買?”
坨坨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還是他告訴花旗的。“是不是忘了呀?讓西覺明天去買。”
之前家裡有點餘錢,西覺家吃些米麵,秀娘沒那麼在意。如今家裡隻剩下百來個銅板,這次的米麵吃完都不知道怎麼買。她隻在一旁聽著,沒說客氣話。客氣話可沒法說!
花旗重新拎起刀,問秀娘,“肉要切多大塊的?”
“肉得剁爛,剁成泥。我先把這兩塊小骨頭刷了晾晾。等沒味了就給雲善和春花帶上。”
作者有話要說: 打鐵鋪活計:這家真窮,心還黑。
秋生:坨坨和小叢好懂事。這麼好的孩子哪裡找。
坨坨:又給我找了份活......感謝!(還讓不讓孩子玩了???)
西覺沉默,你們不明白,他們是一百歲和三百歲的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