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乾就乾,敏若擼袖子從奶奶的書架上掏出奶奶的寶貝“思想”“理論”“宣言”……在《資本論》前麵,她腳步微頓,看著那本書思考了一會,順手抽出來。
二百多萬字,背下來有點難,但等背完了彆的,如果還沒醒的話,她或許可以揀緊要內容翻一翻。
因為不確定還有多少可以停留的時間,又有了奔頭和短期目標,敏若立刻有了乾勁,開始飛速默背起那些書籍。
身於書中,不知年月,敏若背書背得腦子發漲,咬牙撐著一口氣翻完最後一本,又拎來第一本開始複習。
到最後她眼前都開始冒星星了,腦袋裡卻似乎更加清明,一切內容開始按照書本章節歸位,最後敏若的手一鬆,忽然向後倒了下去。
驟然下墜的感覺令敏若快速清醒過來,她猛地一睜眼,整個人也從那種忙碌的感覺中抽離,身體和大腦的疲憊一陣陣地湧上來,腦子也漲漲地發疼……好像還有熱?
她伸手摸了摸頭,麵露驚恐之色:完了,不會是她剛才在奶奶的書房裡作死,把大腦cpu給燒壞了吧?
“醒了,額娘醒了!”瑞初的聲音猛地在她耳邊響起,然後敏若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還來不及反應,便有許多人湧進了不大的寢間裡。
見她手愣愣地搭在頭上,倒是醒了,阿娜日心一下回到了肚子裡,長長地鬆了口氣,又無甚好氣地道:“您還知道醒啊?這一睡睡一日,把我們都嚇壞了!彆捂著額頭了,竇春庭給你開了藥,都喝了兩劑了,若再不退熱,他也該回老家種地了!”
敏若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恐怕是真急壞了。康熙耐著性子在這等了將近一日,見敏若終於轉醒,雖還不知緣由,卻也不禁鬆了口氣,上前關懷兩句,又命竇春庭來給敏若診脈。
“貴妃醒來,你們醫治不利之罪朕便不追究了,隻罰半年俸祿,略作懲戒吧!”
竇春庭為首的一眾太醫連忙謝恩,然後上來請脈。
敏若的脈象倒是反而不如早晨竇春庭請脈的那會平和了,脈搏激烈,也不知是發熱的緣故,還是這昏了一日的緣故。
竇春庭眉心微蹙,敏若忽然笑了,“我倒是許久沒睡得這樣好了,前段日子總是睡不安穩,安神湯吃了也沒用處,今兒個難得睡了這樣長的一覺。我竟病了?可是感染了風寒,近來天氣不好,我倒覺著嗓子有些乾澀。”
竇春庭何等心智?立刻順著敏若的話說下去,另外幾位太醫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也連忙附和。
貴妃的橋都遞過來了,就是給他們解釋的機會,他們若還不順著走下去,豈不是太蠢了?
康熙知道敏若的睡眠一向不好(廢話,身邊有他這麼個大活人,敏若怎麼可能睡得安穩),聽了這話和太醫們的描補倒是沒有懷疑,隻是歎道:“你這一覺睡得可是太長了。”
敏若感染了風寒,他便不好留宿永壽宮了。一日沒批折子,想來乾清宮中也有許多政務需要他去處理。
康熙道:“你好生歇著吧,日後若有什麼不是,千萬要早看太醫。彆像這回一般嚇人了。”
敏若急著把自己背下的那些書都默出來——再不寫怕忘了。巴不得這殿裡所有人都儘快離去,但此時殿裡的人又大多都是需要她仔細寬慰的,正頭疼呢。
聽說康熙要走,恨不得舉起雙手雙腳支持,連忙應付他幾句,送走了康熙。
然後是阿娜日她們,“守了我一日,叫你們受累了。多謝娘娘們關心我啊?”
“你也忒會嚇唬人了!”阿娜日抬指去戳她額頭,敏若不滿地抱怨:“我都是做額娘的人了!今兒你們也累了,我腦子也昏昏沉沉的,話都說不清楚,等我好些,咱們再吃酒聊天吧。就品我今年新釀的杏子酒。”
阿娜日聽了,還有話說,黛瀾已輕聲道:“那我們便去了——你好生寬慰寬慰阿哥公主們吧,她們今日也嚇壞了。”
敏若看著一群孩子們,頓時更覺頭疼,無奈地輕輕點頭,等她們離去,才衝著安兒和瑞初張開手臂。
安兒帶著瑞初猛地撲進了她懷裡,哭道:“額娘!我好怕!我好怕!”
敏若輕拍著他和妹妹的脊背安撫,“好了,好了,額娘沒事了。”
她眉眼中似乎露出幾分疲態,一直守在一邊的四阿哥見了,上前來拉了拉安兒的袖子,低聲道:“毓額娘身子虛弱,想是累了。你這樣,毓額娘反而更費心神。不如今日先回去,明日一早再來給毓額娘請安,也讓毓額娘好生休息一番。”
敏若心中感動:這是誰家的大棉襖!
安兒到底被四阿哥說動了,帶著一臉眼淚從敏若懷裡抬起腦袋,不放心地對敏若道:“兒子明日一早就來,您一定要好生休息,知道嗎?”
“好。去吧,放心,明兒早上額娘保準好好的了。”敏若笑著揉了揉他的頭作為安撫,那邊恬雅等人見她醒了便鬆了心,見狀也紛紛告退,並叮囑敏若保重。
敏若點點頭,寬慰公主們幾句,又摸摸兒子的大腦門,低聲道:“好了,去吧,額娘好好的,不要怕。明日你一早就來,額娘叫你烏希哈姑姑給你做小餛飩。”
安兒癟著嘴點點頭,敏若又對四阿哥道:“好孩子,叫你擔心了。毓額娘想請你帶十弟回去,好不好?”
敏若如果對他說感謝他今天的關心、或者說麻煩他帶安兒回去,反而會叫他覺著生分,這會敏若這樣請求,客氣卻不算很生分,語氣輕緩地跟與自家孩子說話一樣,倒有幾分親切之意。再加上本來就是他打算做的事情,四阿哥怎麼可能拒絕?連忙點頭道:“毓額娘放心吧。”
敏若對他們笑了笑,打發冬葵去送他們。
然後留下個最棘手的瑞初,敏若屏退了外頭人,命人送走了一眾太醫們,隻留下蘭杜和蘭芳在殿裡,然後抱緊了女兒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好了,額娘醒了,不怕了。額娘忽然想起一些書本中的內容,想要寫出來,瑞初陪著額娘好嗎?就親眼看著,額娘不會再這樣睡了。”
瑞初皺著小眉頭有些不讚同的樣子,到底拗不過敏若,蘭杜蘭芳自然也拗不過。
這是敏若能想到的最快的解決瑞初的方法,不然瑞初這種小機靈鬼是很難快速弄走的,但那些東西耽擱不得。
敏若身上確實累,懶得走去書房了,便叫蘭芳抬了一張邊幾來,並筆墨等物,坐在床邊伏案書寫起來。
她這一寫便寫了一個通宵,腦袋裡還有許多內容沒能寫出來。背的時候痛苦,寫的時候更痛苦。短期記憶都是有時效的,她便是仗著自己的記憶能力把那些東西都強塞進腦子裡,沒有複習也隻會快速遺忘,所以如果不借著現在記憶還算清楚的時候寫出來,恐怕就沒有日後的機會了。
瑞初也陪了她一夜,打著哈欠在旁邊替她整理手稿,敏若埋頭在文字之中無暇關注其他,蘭杜卻有些心疼,幾番勸瑞初回去休息,瑞初不走,蘭杜也沒有辦法。
瑞初整理手稿,自然免不了看了兩眼,越看越震驚,到最後盯著那些文字眼睛幾乎發光,腳好像釘在了那裡一樣,一刻也舍不得離開。
這一個通宵在敏若腦袋裡那些東西前麵根本不當什麼。她寫出了厚厚一遝子紙,她腦袋裡卻還有強背下的更多張紙沒有寫出來。
安兒一早上過來探望敏若時,便見殿門神神秘秘地掩著,宮人也都隻在前院伺候,蘭杜姑姑和蘭芳姑姑的影子更是不見。
他忙跑到前院去找到迎夏,問:“額娘還沒起來嗎?”
迎夏也不清楚,隻知道公主和蘭杜蘭芳昨夜一直守在寢殿裡,隻蘭杜一早出來了一趟,叫烏希哈預備吃食,可也沒說娘娘醒沒醒啊!
她糾結了一下,帶著安兒過去輕輕敲了一下門,蘭芳從裡頭將殿門打開,衝她點點頭,然後對安兒道:“娘娘不大安穩,阿哥腳步輕些。迎夏姐姐,娘娘吩咐關閉宮門,不許任何人進來,如有上門,一概道娘娘身體不適,不見客。”
迎夏立刻嚴肅起來,她和安兒聽了蘭芳的話,都以為敏若是睡得不大安穩,哪能想到敏若是熬了一晚上的鷹,根本沒睡。
安兒輕手輕腳地進了殿,見敏若伏在那裡寫東西,立刻皺起眉,剛要說什麼,蘭芳已經快速向他示意噤聲,然後近前輕聲道:“主子,阿哥來了。”
“啊。”敏若嘴裡隻來得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然後一麵埋頭瘋狂快速書寫著,一麵道:“帶他吃早膳,送他去上書房。告訴他,我有要緊事辦,有什麼話都過幾日再說。”
寫了一晚上,敏若的精神倒是越來越振奮,安兒有些茫然,見妹妹眼下重重的青黑,心內茫然更甚。
“啊,對了——”寫完那一個章節,敏若抬起頭,按了按眉心,不敢放鬆緊繃的大腦,卻吩咐道:“快帶公主回去休息。”
安兒來反正都打斷她的思緒了,敏若乾脆一起將瑞初也解決了。
“快回去歇著,熬了一夜了當我不知道嗎?回去睡一覺,醒了再過來,聽話。”敏若指尖點點桌子,見瑞初目光還不舍得從那些手稿上離開,心裡忽然有幾分無奈,又或者是有了一種莫名的……宿命感?
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