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有點遠,又太黑……看不清長相,借著隱隱約約的月光,夏芙眯著眼睛好一會兒,才看到那個人影十分高大,暗金色的長發如同破開黑夜的一道金線一樣刺到她眼中。
“我們馬上就離開,”弗雷德裡希以平和寬厚的語氣回應那女孩,紅眸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所在的方向,“你現在就可以過來,小貓。”
隔著二十多米的距離,足以讓Alpha優秀的五感捕捉到不速之客的一切,不僅是她女仆的裝扮、因驚訝而睜圓的眼睛,還有隔著數十米也隱約能從她身上感受到的溫甜香氣。
從這女孩身上散發出一種弗雷德裡希所不曾見識過的味道。
這對於閱儘人心,高高在上又飽含掌控欲的君主似乎是件新奇的事——事實上,體內頂級Alpha的基因序列,就注定他從出生起就持有絕對的冷靜與理智,嗅覺如一潭死水,沒有任何Alpha或Omega的氣息可以動搖他的意誌,被弗雷德裡希清晰地所感受;
在一定程度上,這份理智造就了弗雷德裡希從少年時代邁入青年階段的成就與果決手腕、亦培養了他的殺伐之心。
而今帝國平穩,這曾經鐵血冷酷的統治者失去曾經堆積如山的戰爭線報與軍務,慢慢在諸多貴族家庭撕逼的折子中被磨平性情,較之以往稍顯穩重而寬和。
萊爾頓並沒有時常覲見皇帝的機會,對於陛下這份細微轉變也隻是從家中老人的感歎中聽到過,並沒有什麼實感。
但他如今卻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
陛下沒有追究這如同貓一樣冒失闖進來的孩子,並給予她接近自己的恩旨,容許這小巧的探險家接近。
……第一次看見陛下對一個不知道是Beta還是Omega的少女顯現出這樣的興趣,萊爾頓登時流下汗水,略顯激動而榮幸地開始幻想起來,也許、也許他會成為第一個見證陛下同異性接觸的臣民,然後他就可以販賣第一手情報了!
這錢賺得可不少,說不定還會被瘋狂的民眾圍起來追捧後續的消息,帶來長久性的流量,這女孩將來成為走黑紅路線的明星也有可能。
話說回來,要是陛下有同這女孩子深入接觸的打算,他能請求在旁邊服侍嗎?當墊子當玩具都可以,隻要能獲得他們深入接觸的第一手照片與視頻資料(?)
……再話說回來,要是陛下深入接觸了這女孩,之後又對她失去興趣的話,萊爾頓想著自己就可以把她迎娶回來。
這可是被陛下親自教導澆灌過的孩子,把她娶到家後就虔誠地供起來,日日夜夜從她身上嗅聞陛下殘留的氣息,再沒有比這更大的恩賜了(??)
“不過來麼,小貓?”見那棕發的少女呆住,沒有反應,弗雷德裡希便耐心地又詢問了一遍。
小貓、小貓是在叫她嗎??夏芙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對上對麵看不清麵貌的青年一雙在黑夜裡猶顯冷酷沉穩,卻帶著一絲笑意的紅眸之後,她瞬間有種被什麼東西捕獲一樣的感覺。
“不不不,謝謝,不過去了。”
夏芙連忙擺手,躬腰就要溜走,這人一看上去就不好惹,肯定是貴族,她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呢。
溜走前,她還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絕那個對她來說過於羞恥的稱呼:“我才不叫小貓呢,請不要那樣隨便稱呼一個女孩子了,很不好意思呀。”
“也許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訴我。”青年低沉厚重的嗓音溫和道,“這樣,下次我便會注意了。”
夏芙臉有點紅,覺得對麵是個輕浮的貴族,她已經轉過身在低著頭往回走了。
“你是斯圖爾特家的女仆嗎?孩子。”
弗雷德裡希軍靴輕踏,向前走了數步,卻最終沒有踏下涼亭的台階,以防驚嚇到那逃跑中的小小身影。
他沉思一刻,換了他認為比之[小貓]不顯冒犯的另一種稱呼,然而夏芙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陛下對臣民的良苦用心,嗖嗖運動著兩條腿,逃竄得和農場裡的野兔一樣快。
她滿臉通紅,氣喘籲籲地跑回了後廚的小隔間。
幸好大家都很忙,沒空追究她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她收到亂跑的教訓,乖乖待在後廚隔間等待奧托來接她的期間,花園涼亭發生了一場她並不知曉的對話。
“陛、陛下!”萊爾頓十分機靈,在看到那女孩消失的瞬間,感受到君主的沉思,便殷勤地磕頭請旨,“您如果有意,我會為你尋找那女孩的信息,今晚,今晚就將她送至您皇宮的寢床上。”
前戰爭機器·弗雷德裡希還在思考自己按符合第一印象的稱呼喚人有何不妥之處,竟然讓那逃跑的孩子感到羞憤,聽到臣子殷勤過頭的話語,他不免略感無趣,微闔紅眸道:“……不必。”
“那陛下、您究竟對那女孩……”萊爾頓試探地問,嘗試通過討好皇帝這條路減輕自己要接受的處罰,就算減輕不了,讓陛下高興也是他的福分啊!
“一場有趣的意外罷了。”
弗雷德裡希隨意地道,隨即紅眸收斂情緒,仍如最開始那般冷肅殘酷的俯視向他,平靜補完剛剛的裁決,“萊爾頓·菲利普,最遲明日去審判庭交送你勾結法官的證據,將結果呈到我的案桌上。”
“是,”剛剛還讓萊爾頓惶恐的結果此刻已經打動不了他了,他此刻滿心滿眼地想的都是替皇帝牽線,自己拿到第一手皇帝與異性深入接觸的資料(?)於是他迅速應下之後,便期期艾艾地提議:
“明日一定,陛下,明日我將證據和那女孩的信息一起交由給您,如何?”
弗雷德裡希:……
弗雷德裡希:“不必多管閒事。”
聽到皇帝的否決,萊爾頓立刻低下頭顱,做出請罪的姿態,然而陛下雖然低沉地斥責了他,語氣卻顯得漫不經心、毫無怒意。
弗雷德裡希確實沒打算使用特權來逼剛剛那有趣的孩子現身。
他感情與道德意識雖然單薄,心中卻自有一套約束自己的法則,作為民眾眼中“英明”的統治者,動用特權為私心牟利並不是合格的君主所為。
身負兩百億民眾生命的重量,弗雷德裡希時時刻刻警醒自己需要謹守這條線。
“既然是斯圖爾特的女仆,”這已步入青年階段許久,與異性接觸經驗卻為零的皇帝回憶起剛剛那位少女的穿著,沉思過後,篤定地做下定論,
“那麼多來幾次,總會有再次見到她的時機,無需為此費心。”
……
奧托比約定好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才來接走夏芙。
他似乎去忙什麼事了,車上萊昂與賽厭還有奧托都在,這時天都黑了,夏芙一上車就困,被奧托怎麼折騰都起不來。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累啊,小芙?”
奧托坐在後座,長臂好笑地攬緊眼皮打架的小芙,很自然地將她抱到雙腿上,鼻尖輕嗅著她脖頸間的氣息。
血氣還沒消散,雖然是比前幾天淺淡了些,但Alpha隻要細心感受,還是能聞見一點的。
不如說,消散許多的血氣和小芙本身的氣味融合,變得溫熱之餘又有些腥香,反而更加誘人了是怎麼回事啊……
夏芙想要掙紮地跳下來,但是無力錘他兩下無果,最終隻能雙眼含淚地躺平任金毛吸,不忘向他委屈地抱怨:“後廚的窗戶根本沒開的,悶死我了。”
“是麼?這可太過分了,”奧托一邊吸夏芙一邊笑眯眯地逗她,“怎麼不出去透透氣呢?”
“……”夏芙一怔,隨後看著他閉緊嘴巴不說話。
她有些不想把自己偷跑出去然後遇到一個輕浮貴族的事說出來,好在賽厭少爺替她解圍:“今天是不行的吧,奧托,你還記得今天陛下也受邀前往斯圖爾特家了麼?”
“哦對。”奧托這才恍然大悟,金毛腦袋幾乎快埋進她的脖子裡,吹拂到肌膚上的溫熱氣息讓夏芙感到有些癢,那一片好像都毛刺刺地紅了起來。
“既然是兄長在就沒辦法了,不過下次要是兄長不在,彆家宴會還把你關在小黑屋裡那麼久,可以對我告狀哦。”
夏芙認真地點點頭,隨即被他們的話語吸引走了注意力,疑惑道:“陛下……我說今天怎麼感覺周圍的氛圍好奇怪,大家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原來是皇帝來了。”
“是啊,兄長難得出門一次,但估計還是去抓犯事的人了吧,他沒那根玩樂的筋啦。”
“陛下是個怎樣的人呢?”想起民間對皇帝的狂熱追捧,又從奧托嘴裡聽到這樣的評價,她不由得好奇起來。
“具體是什麼人嘛……反正有機會你肯定能見到,如果說我的話,我現階段對兄長的評價是快被繁雜瑣事折磨到有心無力,又沒樂子找的生鏽大叔。”奧托分毫不用思考就給出了大逆不道的回複。
“大叔……”夏芙無語,但想想皇帝的在官方上登記的年齡和奧托差了有十幾歲,好像叫叔叔也沒錯……
“難道還有其他階段的評價嗎?”
“有的,”這次是賽厭溫和地為她解惑,“皇帝陛下在少年時期登基,當時帝國正值動亂,是他以鐵血殘酷的手腕鎮壓了叛軍與反賊,以極為強大的軍事天賦與政治才能為帝國帶來了曙光。”
“所以那時候對兄長的評價都是戰爭機器,鐵血少年皇帝什麼的中二讚美詞啦。”奧托笑眯眯說。
“至於更早,在皇帝陛下幼年至少年時期,民間則流傳過皇帝是阿斯加德皇室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天生的帝王之類的評價。”萊昂沉聲補充道。
夏芙按照大家所說特質的幻想一通,感覺還是想不出來皇帝具體的形象。
她開始有點好奇了。
那位據說是軍事天才,鐵血手腕的皇帝陛下,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
不過幾日,從奧托口中聽到最新皇帝動態的夏芙逐漸補完了心中皇帝的形象。
“聽說最近兄長經常在不批公務時去斯圖爾特家誒,”當時奧托笑眯眯地揪著她的臉,滿不在意的和旁邊的賽厭萊昂分享道,“而且據宮衛報道,每次去兄長的視線都會停在他家那些女仆身上最少兩秒鐘,好奇怪哦。”
“按照兄長悶騷的性格,不感興趣的事絕不會視線停留一秒以上的,難道是兄長突然對那些女仆……?”
奧托沒有說完,但話中的深意就連夏芙也聽得出來。
當時夏芙和奧托的想法一樣,皇帝陛下這樣做真的好奇怪。
如果奧托口中的這人不是“皇帝陛下”的話,那麼她簡直就要以為“皇帝”和那天自己遇到的輕浮貴族一樣,是個會以逗弄可憐小女仆為樂的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