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極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隻是靠在涯邊任由自己如沸水般蒸發,側對著黎瑤從袖裡乾坤取出什麼,頗為認真地鼓搗著。
黎瑤看他一眼都嫌多,所以根本沒在意他在做什麼,隻想著怎麼繼續自己的計劃。
所以等一條漆黑的鞭子遞過來時,她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答應你的鞭子,拿著。”
天賦異稟的無極道君,不但道法高超,於煉器之上也是天下第一。
這世上可不是誰都能以人之命魂作為法器鑄造命劍的。
黎瑤注意到他身前擺著一個小巧的金鼎,天色也不知何時變得很暗,夜幕深沉,圓盤似的月亮高掛天空,今夜竟是個滿月。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黎瑤隻想和謝無極劃清界限,不可能要他這麼好的東西,但她根本拒絕不了。
“本君答應的事從不違背。”
他將鞭子扔到她手上,她看到他稍縱即逝的掌心,已黑爛一片。
他到現在都還沒療傷祛毒,卻給她製好了鞭子。
黎瑤將鞭子握在掌心,真的蛟龍筋和假的就是不一樣,拿在手中十分順手,和她的金丹有種微妙的契合。
很好,她很喜歡。
可也僅此而已。
喜歡歸喜歡,沒有任何感動,也並不怎麼想要。
黎瑤看向謝無極:“道君還是看看自己的毒吧,為我解毒時那麼輕鬆,想來自己解毒也不會太難,何必一直拖著?”
謝無極斜睨過來:“一提這個,就很難不想起為你費了一把命劍的事。”
“您又得了兩把不是嗎?回去煉製了就有了,不過。”黎瑤頓了一下,“是誰害我中毒的呢?不是道君自己嗎?道君這是自作自受。”
謝無極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在深夜裡顯得有些陰森可怕。
“小瑤。”他吐字清晰地喊她,“怎麼說呢……突然又有些懷念你從前的樣子。”
他傾身過來,想要撫上她的臉頰,想到自己的體溫,不打算把她燒死,所以隻能作罷。
“現在回想起來,雖然你如今的模樣更有趣些,但過去的樣子也沒有那麼想象中那麼討厭。”
黎瑤緘默不語。
“你想想辦法。”謝無極習慣性把問題拋給彆人,“中和一下。”
……中和一下。
黎瑤想了想,所謂的中和一下,就是曾經的自己不隱藏身上的刺,完全表露真實的自我。
想得真美。
他知不知道他現在越是這樣說,越是讓她覺得過去的自己可憐可悲甚至可笑?
黎瑤隻是笑笑,沒把心裡話說出來,她會對一個人好是因為喜歡。
會容忍也是因為喜歡。
現在喜歡沒有了,那些優待也都會消失。
但這些謝無極是不會明白的,也不知道哪位大能會有這樣的本事,讓他終有一日能夠明白,這世上不是什麼事都會任他所為的。
不是他想要什麼,就永遠可以得到什麼的。
黎瑤活動了一下手裡的鞭子,上麵殘留著謝無極滾燙的溫度。
“道君給這條鞭子起名字了嗎?”
她這麼問,若換了其他正常的人,估計都會說沒有,來讓鞭子現在的擁有者起名字。
這樣才更有歸屬感。
可謝無極顯然不是一般人。
他聲音不高不低地說:“當然。”
黎瑤看過去。
他臉上掛著笑——他總是在笑的,但很多笑容都不太一樣。
現在這個笑容……
黎瑤微微垂眸,總覺得方才她在想什麼都被他看穿了。
如果他真看穿了還能坐得住?
一定是她想多了。
“那這條鞭子叫什麼?”
謝無極看著她歎息一聲道:“它叫共渡。”
像是怕她解錯了字意,他特地在地麵上用白皙的指腹緩緩寫下了“渡”這個字。
穿越後唯一讓黎瑤覺得比較輕鬆的,就是這裡的文字和她穿越前的繁體字無異。
“渡”字的簡繁體是一樣的字。
“共渡”很容易讓人以為是“共度”。
但它們的意義和側重點是完全不同的。
共度是共度良宵。
共渡卻是共渡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