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不明的轉過身,笑笑:“至少比在皇宮裡的時候,要容光煥發得多了。”
從宴殿到落雪宮,陳琅到了才發現雪嶢果然又不見了。
偌大冷清的宮殿裡一個人影兒也沒有。陳琅拿下臂彎裡的拂塵,覺得雪嶢這樣下去能把自己給作死。
他攏起五指,手心裡慢慢的現出一股嫋嫋輕煙,是上次在古鎮井口裡找到的那根頭發,陳琅將輕煙捏起來,在一隻紙鶴上麵打了個結。紙鶴抖了抖,隨即撲騰著翅膀緩緩向落雪宮深處飛去。
落雪宮不大,但是偏殿中殿後殿頗多,還夾雜著七曲八彎的回廊和花道,陳琅跟著紙鶴一路深入,路邊種著不少珍惜花草,但是因為雪嶢不喜有人在身邊伺候,所以宮殿裡沒有任何侍從,花花草草缺乏打理,透著股野蠻生長的勁兒。
不知道是不是雪嶢寒毒發作所以沒有處理好自己痕跡的原因,紙鶴很快就帶著陳琅找到了藏在後花園假山後麵的一個隱秘入口裡。
入口處泛著幽深寒意,幾欲凝成實質,若是尋常的普通人站在這入口,隻怕不出一刻就要被凍倒下了。
紙鶴越飛越慢,陳琅踏入洞口,眼看著紙鶴飛著飛著開始燃燒起來,隨後化為灰燼。
雪嶢察覺了。
陳琅麵色不變,直接破開對方設下的重重結界,抬腳順著狹小的通道走向地下深處。
最後他在一扇密封的鐵門之前站定,還未伸出手,披著衣服的雪嶢就忽然從裡麵打開了門。
他的臉色被凍得青白,一呼一吸間儘是迫人的寒氣:“鏡主,”他伸手按了按額頭,眉眼滿是掩飾不去的疲倦:“你終於還是找過來了。”
陳琅審視著他,忽然說:“你進入九奉門裡,根本就不是為了你的大弟子席玉秋,是嗎?”
雪嶢並未回答,隻是側了側身,讓陳琅進去。
陳琅粗粗看了一圈,抬腳踏入,頓時耳邊聽到一陣電流滋滋的聲音。
陳琅:【係統?】
8485淡定道:【沒事,信號不好而已。】
窯洞裡麵更加陰冷,寒意刺骨,雪嶢合上門輕輕咳嗽幾聲,點亮了洞窟裡的燭火。
因為溫度太低普通燭火根本燃燒不起來,他用的蠟燭有些奇異,金色中透著一點暗紅,燒出來的火光頗為微弱,隻能讓視線增亮一點。然而修士並不完全依賴於視覺,陳琅隻能把他這個行為理解為一種形式上的禮儀。
洞窟中間有一張玉床,整個洞口裡的寒氣都是從這張玉床上散發出來的。
陳琅在心裡咂嘴。
他記得這種石質,質地如玉,微微透暖,但是不能上手,冰如刀割,若是離得近久了還會讓人染上寒毒,活人不能佩戴。這種石頭是給死人用的,唯一的用處是聚魂。
奪生人息,聚死人魂。
聚魂石通常隻有一小塊,拳頭大小,價值千金。而雪嶢這裡有整整一床,看不出來,他真的很豪。
可饒是如此大麵積的聚魂石,床上躺著的仍然是個不會動的屍體。
雪嶢踱步到床邊,伸出手緩慢的撫了撫上麵人的臉:“如你所見,這是我的秘密。”
陳琅下意識將神識覆蓋,然後察覺到一點異常。
床上的人左手和小臂以上殘缺,兩條腿幾乎全斷,五臟六腑基本上沒了一半,整個屍體殘缺不全,這樣的身體怎麼可能招得到魂回來。
他側目望去,床上躺著張雪白的臉,頭發很長,相比於身體,他的頭部倒是齊全,沒有什麼傷口,隻是從脖子那裡齊根斷了而已。
男人身上所有斷裂的斷口都被人用線一針一針仔細的縫合起來了,他穿著齊整的衣服,除了左邊袖子空蕩蕩的,表麵看上去倒是和常人沒有太大的區彆。
陳琅盯著床上人的麵孔:“這是誰?”
雪嶢苦笑:“一個無名散修而已,他是......”他閉了閉眼:“是我的愛人。”
陳琅的視線一動不動,看著那個人的臉,他總覺得有些微妙。
但是具體哪裡有違和的感覺,他又說不出來。
難不成是原主見過的人麼?
身為雪嶢的伴侶,居然還能死得這麼慘。
雪嶢指尖微縮,任由那床上的寒氣瘋狂往他身上鑽:“我們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道侶,他是因我而死,”他的手指鑽入床上人的掌心裡,聲音很輕:“可自他死後,我卻遍尋不到他的半點兒神魂。”
他垂下頭:“他恨我。”
從雪嶢的密室裡出來之後,陳琅看了看天色,月圓高掛,銀瀑傾倒。
他順著來時的路慢慢走出去,看見薛挽星就等在落雪宮裡,眼睛微亮的小跑著迎上來:“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