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左右環顧:“將這種陰邪之物放在枕下,此人也是——”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能歎息了一下:“那供台在哪裡?”
薛挽星解下背後的劍,用劍鞘撥開角落裡掛著衣物不起眼的角落,那兒放著一個紅木箱,上麵還疊放著一些女子的貼身衣物。薛挽星表情不變,將衣物統統掃在地上,抬腳踢開了那個箱子。
箱子的蓋兒掀起來後分層帶起了一個簡易的小小供台,第一層是個盅,純黑色的,還有一指寬的紅色小封條橫在頂端,第二層分兩端放著兩個同樣小的香爐,最底層放著一些不明所以的紅色碎紙,顏色深淺不一,內層的箱蓋兒上貼了張什麼東西,但是字跡已經看不清楚了,隻是傳出來一股子熏天的惡臭。
就在薛挽星打開箱子的時候,一條比蜘蛛絲還要纖細柔軟的絲線,憑空幽幽落在了薛挽星的脖頸上,不著痕跡的環成了一個圈,緊接著微微一閃,消失無蹤。
薛挽星後退幾步,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好臭。”
青年疑惑的咦了一聲:“什麼好臭?”
薛挽星指了指箱子:“師兄你沒有聞到嗎?”
“沒有啊,除了一些脂粉味兒,這裡沒有其它味道。”
薛挽星皺了皺眉,低頭看著自己的劍鞘。
“這供台屬實新穎,我倒是沒有見過,”那師兄繞開地上的鴛鴦兜,“要去其它地方再看看麼?”
薛挽星沉思了有一會兒,再抬頭臉上已沒有什麼異色了:“嗯,去上麵房間看看吧。”
兩人離開這個廂房,空蕩蕩的灌了會兒風,無人注意的角落,那個被打開的箱子忽然悄無聲息的合上了。
薛挽星在第三樓裡搜了搜,沒看到什麼異常的地方,擺設和布局都是尋常的樣式,也沒有彆的氣味。
師兄去了房間外的欄杆處,底下有聲音大喊:“師兄,怎麼樣,有發現什麼嗎?”
青年回道:“沒什麼特彆的。”
對方繼續喊:“二師弟那裡傳音給我說是有狀況,師兄要一同去看看麼?”
“可以。”
他從外麵回來,身後的風將房間裡粉色的旖旎紗帳揚起又落下,對薛挽星說:“走吧,我們去看看。”
薛挽星跟在他後麵一級一級步下木質的樓梯,來到大堂,大堂裡酒杯散亂,看台上空無一人,即將踏出門口之時,薛挽星忽然在他身後停住了腳步,他說:“師兄,你說,一個人會不會毫無理由的去禍害另外一個人,並不講道理的對他下死手呢?”
青年回頭,有些困惑:“怎麼了?”
薛挽星緩緩拔出手裡的劍,白色的衣袖在腕口處紮緊,他抬起眼睛,問到:“師兄,你對我下殺手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青年目光微微一動,轉過身來:“你在說什麼呀?師弟。”
“方才那個房間裡,你對我下了咒,”薛挽星摸了摸脖頸:“隻要我踏出這座大樓一步,下一刻就會被立馬絞斷喉嚨,人首分離,對吧?”
青年頓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你是怎麼發現的?”
“打開箱子的時候,你的氣息不對。房間裡有一絲燒焦的味道,那嬰兒臂手裡握著的東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當是我被燒焦的頭發,就在你進入這座青樓之前不久,從我身上取下來的吧。”
“還有,三層房間時,根本沒有人和你說話,隻是你故意放出來給我聽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聲音太假了,沒有混著風聲的距離感,更何況所謂調查,講究的是慎密仔細,一步步探進,在沒有將這片地方摸透之前,師兄們不會貿貿然跟你這樣遙遙喊話,他們隻會選擇方式更加縝密的傳音。”
“無所謂,”青年點點頭,拔劍上前,“看來你的天資確實不錯,可憐的小師弟,本想讓你死得乾脆一點,不過看來現在是行不通了。”
薛挽星蹙眉:“為什麼要殺我?你分明沒有墮魔,也沒有沾染邪道鬼氣。”
青年搖頭:“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這世上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也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好吧,既然這樣的話......你應當不會告訴我了。”薛挽星的聲音低下去,他伸出手指撚了撚頸間的皮膚,而後輕輕撚出了一根本已融入皮膚之間的紅絲:“是這個對吧。”
青年驀然瞪大眼睛:“你如何拿得出來?此咒陰毒,紅線一旦上身,哪怕永不踏出這樓內也會被終身糾纏,非死亡不可解。”
薛挽星把繩子綁成一個結,紅絲在他指尖被燃成一絲灰燼,二樓立刻傳來箱子爆裂的聲音,他抬起眼睛:“你猜?”
青年握著劍的五指緊了緊,喃喃著:“此咒非死亡不可解,非死而不可解,”他震驚的抬眸:“你——”
話音未落,青年猛的咳出一大口血,隻看見薛挽星仍持劍站在原地,但劍尖已經染上了血跡,薛挽星抖了抖,那把劍是他從武器庫裡隨手拿的,用著覺得很一般,血抖不掉,他乾脆鬆了手,任那把劍哐啷落在地上,棄了。
“師兄,”薛挽星假惺惺的朝他作了一個拱手禮:“好走不送,不過下去之後先等等哦,你背後的那個人,我會送下去一起陪你的。”
青年控製不住的往後兩個蹬步,仰麵直接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再次咳出一口血,他的眼睛仍維持著大睜的模樣,仿佛仍然沒有接受原本便一步步計劃好的甕中捉鱉,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識破反殺。
薛挽星皺眉:“好麻煩。”
他把自己的劍折成兩半扔在地上,然後拖著屍體的一隻腳,從樓內的大堂一路拖行到後院,毫不避諱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站在井口邊,往下麵望了望。
半晌他嘖了一聲,井口下麵的水麵清澈,這次卻並沒有映出任何人的身影,哪怕少年就站在井邊往下麵張望。
薛挽星吭哧吭哧抬起他的同門師兄,頭朝下,沾滿血的衣擺跟著垂下去遮住了那張死不瞑目的震驚臉,“啪啦啦。”薛挽星發出一聲擬聲詞,兩手一鬆,掉下去的屍體瞬間被水井吞沒,卻沒有在水麵上激起一絲絲浪花,仿佛井底下麵的不是水,而是一個張著大口等待的黑洞。
“便宜你了。”薛挽星嫌惡的皺著眉頭,抬腳踢了一下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