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霸道千歲俏世子27 回京(2 / 2)

“不出。”

於是陳琅微微用力,把他拉下來:那陪陪我。

季邈合衣躺在他身側,見他從身下摸摸,摸出一本雜記遞給他打發時間。

季邈微微一笑,翻開雜記,這正是寫廖川知縣林大人的那本話本,作者不詳,不知是從哪裡收錄進來的。

他翻了一會兒,側頭去看身邊的人,卻見他側著身子朝向自己,已經睡著了。

季邈想了想,解下自己的發帶,覆在他的眼睛上麵避免強光直射,而後慢慢翻閱著自己手裡的話本。

等陳琅睡完一覺醒來,天邊已經掛上了烈焰般的彩霞,飽滿熱烈的色彩讓人移不開眼睛。他的手碰到身邊一樣溫熱的物什,卻見季邈正支著額角看他,另一隻手裡依然拿著那本話本。

季邈拿著話本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高飽和度的橘黃色斜陽映在他的側臉上,溫潤且柔和,看起來很好說話:“你想要知道什麼?”

潛意識告訴陳琅,這時候的他無論問什麼,季邈都會回答,於是陳琅摸出自己的紙筆,直搗黃龍:這位話本裡的林大人,是不是你的父親?

季邈一頓,忽然笑了笑,歎息一般:“你啊......”

陳琅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是,曾經的廖川知縣林長平,是我的父親,我本名叫林緒風,”他的聲音溫和,緩緩吐露著不為人知的過往:“是以前的林家族譜上,林長平唯一的一個兒子。”

林長平作為廖川知縣對任何事都儘心儘力,在他四十三歲那年即將升遷之際,不怪他做得不好,而是怪他做得太好。好到廖川百姓把他當成天,說出了“林大人就是這廖川的‘小天子’ ”這樣的話來。

這種故意誇大的言論如若被有心人利用,扣在林長平的頭上就是一頂謀逆的高帽。可惜這不是如果,這已經成為了事實。

被以訛傳訛的言論傳到皇帝耳中,然而天子威嚴不可侵犯,一個小小的縣令也敢比肩天子,大逆不道,包藏禍心,應當株連九族。

所以無論林長平是真的包藏禍心還是因為即將升遷的官位牽動其它政客的利益被人下了黑手,都沒有人在意了,畢竟“小天子”這種話一出,他的處境就已經從“好官”變成了“有罪”。

於是林長平莫名背了黑鍋被處死,舉家流放,一家老小隨官隊羈押前往邊關,其中還路過了廖川,官隊遭土匪攔路。

廖川的土匪大多是從玲瓏城那邊戰場上逃過來的逃兵,為了謀一條生路當了土匪,去斷彆人的生路。

因為這些土匪都當過兵,每每縣城派出官兵圍剿,卻次次都铩羽而歸,反而更加助長了這些土匪的氣焰,更加肆無忌憚的對過往的路人出手,大肆斂金。

直到後來因為匪寇猖獗,引起朝廷注意,準備出兵鎮壓時,這些莽夫終於認識到自己與朝廷的差距,願意向朝廷供奉金銀,讓朝廷允許他們的存在。而林長平和他府中被搜出來的百箱黃金,不過是這些官匪之間拿來交易的遮羞布,畢竟以廖川之地的窮苦程度,一年上繳的賦稅甚至不及這窩土匪能拿出來的一半。

這林家一家老小流放之途經過於此,土匪當道,女的全部擄到山上,男的全部殺死,結果還剩個幼童,匪首的方臉男人舉刀朝他脖子砍下去,被一個女人用身體擋住。

女人死前絕望又害怕的臉,以及可怖的視線,她直到最後一刻都死死的盯著幼童,一邊嘔血一邊要他保證,舉手發毒誓:“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長平就你這麼一個兒子。緒風,母親求你,我們林家的根不能斷在這裡,好不好?好不好?!”

幼童點了頭,在女人傷重死去後他被方臉的男人帶走,最終在那個規模不大的土匪窩裡,被日複一日的折磨致死。

死的是林緒風,破爛一般的身體被扔到土匪窩後山裡的亂葬崗中喂食狼群,活著爬出來的是季邈,一個沒有同理心的,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重回京城,淨身入宮,在宮中沉浮將近二十年,親手送老皇帝咽氣,殺光了他所有的子嗣,隻留下一個最受寵愛的皇子,將他扶上皇位讓他看著皇室大權旁落,讓一個太監主宰中宮,而自己隻能做個傀儡。

冊封當日,季邈手執蠶絲軟帛,捏著玉軸,一字一句,當場將冊封聖旨變成了罪己詔,整個皇室顏麵無存,殿中群臣激憤慨昂,揮舞著手中的笏板對他口誅筆伐,激動得眼珠子瞪出來,極力指摘似乎要將笏板懟進他的脊梁骨裡去。季邈似笑非笑讓人關上了殿門,抬起一隻手,殿中內衛頓時將槍尖對準這些昔日德高望重的文臣和神勇無匹的武將,對準他們唾沫星子橫飛的嘴,然後他一聲令下,血洗了整個金鑾殿。

那殿中的血滲透進了玉磚地縫之中,刷洗了整整三日,又空置月餘,日日熏香,才散去了那厚重到如有實質的血腥氣味。

陳琅覺得有點冷,摸了摸小臂上的雞皮疙瘩:當年之事,你有為林大人平反嗎?

季邈緩緩攀住了他一隻手,細細揉搓著:“我為何要替他平反,這是他自己選的路,落到個什麼下場,都是他自己的事,何況當年所有害他的人我全都殺了,”他眼波流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裡麵,“前幾日被自己的下屬當眾燒死的大當家,已經是最後一個,他們全部都死了,這還需要平反什麼?”

“名聲那種東西......”他笑笑,對上陳琅的視線:“你有見我在意過嗎?”

陳琅默了默,不知道是不是濾鏡使然,他總覺得這小貓崽子裝著一臉凶狠的說我不在乎,但是全身上下包括爪子都臟兮兮的像個沒人要的小流浪貓。

沒人要我要,他默默想。然後伸手撫了撫季邈的臉,抱住了他的腦袋。

星星自己一隻貓在外麵流浪了那麼久,變凶也是情有可原的,多抱抱就好了。

季邈愣怔片刻,有溫暖的馨香湧入鼻腔,他合上眼皮淺淺吸了一口,恍惚覺得非常非常的熟悉。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是在他生出自主意識之前的時候,它就是依賴在這樣一片略顯單薄的胸懷裡,無數次的聞著這樣令人熟悉的馨香入眠。

這對現在的他來說,真是一個非常難以言喻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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