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岑怡慈眉善目,“那最近在學校裡怎麼樣啊?”
“也挺不錯的,”謝詔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媽多吃點兒,在公司很辛苦吧,晚上還做了這麼多好菜。”
岑怡很開心,“不辛苦,這怎麼會,”她吃掉謝詔給自己夾的菜,慢慢咀嚼了一會兒,有些猶豫的說:“小詔,我想了又想,總覺得,儘管你在外麵吃了這麼久的苦,但我還是想找到你的養父母那邊的家人,帶些東西去跟他們說一聲謝謝,答謝一下他們把你養育這麼大。”
“你覺得怎麼樣,這個建議可以嗎?不過要是你討厭他們或者對這種行為反感的話,我們就不去了。”
“這件事在這裡就是想問一下你的意見,你覺得怎麼樣?”
“我也覺得挺好,因為我的養父母對我很好,但是早年他們都已經故去了,在那邊並沒有什麼親戚。”
“是嗎?”岑怡看上去有些可惜,“那就沒有留下什麼家人了嗎?”
謝詔放下筷子,麵色平靜,“其實還有一個的,”他看向岑怡,說道:“我其實還有一個姐姐,是養父母收養來的孩子,不過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係過了,現在的她並不需要我們幫助她什麼。”
他垂下眼眸,輕聲道:“因為她現在已經什麼都不缺了。”
……
謝蘭陽抱著一堆道具在場裡跑來跑去,滿頭是汗,連口水都沒有來得及喝。剛把手裡的雜物給放下來,又被人給叫走了。
被打發出來買盒飯,謝蘭陽匆匆擦了額頭上的汗,把記在便簽裡所有藝人愛吃的菜一一打包好抱回去,放在指定的位置,馬上轉頭又得忙其他的東西。
暈頭轉向的忙到中午,回頭一看,他費力抱回來的盒飯早就被人給分了,裡麵他給自己打包的那份也不剩下了。
謝蘭陽仰頭灌了一瓶礦泉水,沒吱聲,找了個小角落裡蹲下,一口一口的往胃裡灌水,企圖壓下去一點饑餓感,便是這時忽然有人摔了盒飯站起來,他循聲望去,隻看見一個演員站起來,“哎呀這什麼啊?怎麼回事啊?我都說了我不吃芹菜,怎麼裡麵還是有芹菜啊?”
他們現在拍的本來就是一個小成本網劇,裡麵很多主演都是到處找的一些小網紅,本來劇場裡人就不多,乾活的就那麼幾個,幾個主演尤其愛拿喬,逼走了一個場務,導致後續很多事做不了,就隻能落到他們這些助理身上。
“這是誰買的盒飯?!”
謝蘭陽躲在角落裡耷眉拉眼,歎了口氣,在那個大嗓門喊了兩三次之後才慢慢走出來,說:“我買的,可能是當時時間門有點急,點錯了,真的很對不起。”
結果當然是免不了挨一頓批,到了下午仍然忙碌,忙完一天才有人來接他。
這次來的不是之前那個冷冰冰的經紀人模樣的中年男人,而是一個燙著波浪卷發,生得極漂亮豔麗的一個白皮膚女人,辨不出年齡。
“坐。”女人坐在商務車裡,遞給他一瓶飲料,纖纖玉指,做了裸色的延長甲,看起來乾淨漂亮。
她的音色也很好聽,但是謝蘭陽卻很詫異。
因為這個女人的聲音和那天,他第一次撥打那個名片上的電話時接聽的女聲,是一模一樣的。
“怎麼這樣看著我,你很驚訝?”女人唇邊含笑,將飲料往他跟前遞了遞,謝蘭陽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水味。
他一身汗臭味和女人同坐在一個車廂裡麵,有些訥訥的接過飲料,擰開喝了一口,這才發現竟是他還在謝家時最愛喝的一款飲料。
“你不用這麼拘束的,”宋洗玉將飲料遞到唇邊輕抿一口,忽然朝他湊近些許,輕輕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你還不敢抬頭看我,是因為認識我嗎?謝小少爺?”
謝蘭陽頓了一下。
“不過天天在鏡頭前做戲賣笑供人取樂的戲子,想來您金尊玉貴的小少爺,應該不會對我們圈裡的這些人上什麼心的,不認識也很正常。”
謝蘭陽開始揉搓著自己的手指,就像一個緩解情緒的無意義舉動,但他仍然沒有回話。
“有人跟我說過,若是你打了我的電話,就幫忙收留一下你,”她漫不經心的揉捏著自己瑩白的指腹,說:“這些天做下來,您覺得做得怎麼樣,可以堅持下去嗎?要是不合適的話,我給您換份工作?”
“不,不用了。”謝蘭陽鼻尖又出了一層小小的汗珠,想了想,補了一句:“謝謝你,還有,其實我知道你,你很紅,名氣也很大,你叫宋洗玉,”他抬手把汗珠抹掉:“這些天很感謝你的收留,我會努力繼續乾下去的。”
宋洗玉喝水的動作一頓,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出來。
“您很客氣,”她用指尖輕輕點了下唇角,說道:“而且變化也很大。您怎麼不說,是因為謝重山為了包養我這件事和家裡人鬨得很難看,弄得你們圈裡的人都人儘皆知,被謝家視為一件丟臉恥辱的事情,所以謝家人大多都是認識我的?”
“我——”謝蘭陽眼神閃躲,證實了宋洗玉的話一字不錯,他乾脆挑了彆的話題,避免尷尬:“你以前認識我嗎?”
“謝家的小少爺呀,有誰不認識呢?”宋洗玉眨眼的動作輕而慢,帶著一種疲懶的媚態,“但是其實我認識您呀,在這之前,還要早上很多很多。”
“什麼時候?”謝蘭陽被抓住了注意力。
“在很早很早,”宋洗玉望著他,笑意漸深,“七八年前的樣子吧,在一個包間門裡,你們幾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一起出來,想找個人嘗嘗鮮,找點刺激和樂子,所以點了一個大學生。”
她聲音輕輕的,像一道縹緲虛無的風,但落在謝蘭陽耳畔卻猶如一記雷響:“在那時候,我們就見過第一麵呀,謝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