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叫生不如死,讓我看看?”秦忱問。
鐘宛不吭聲了。
然而他鬆開手,拽住她的胳膊。
鐘宛幾乎是毫無掙紮能力被秦忱拉離那間包間的。
外麵走廊遠不如裡頭暖和,空氣裡有些寒意,鐘宛穿著禮服外頭沒有外套,露在外的肩和胳膊接觸到冷空氣,竄起一陣冷。
她踩著高跟鞋壓根跟不上秦忱的步子,就那麼淩亂勉強地被他帶著走。
這一層有一處室內泳池,這樣的冬天,又是大晚上,這兒沒什麼人。
沒有暖氣,鐘宛隻覺得冷得渾身打顫。
走廊邊有一塊長鏡子,前麵是一排洗手池。
秦忱將她拉過去,掐著她的下巴讓她看那麵鏡子。
秦忱說:“鐘宛,你好好看看我。”
她的視線順著落到鏡子裡,他的臉上。
那裡麵的秦忱,眼底一片淡色,五官輪廓清冷。
自從上次的事出了以後,他便一直是這樣。
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們初見時,那個指著外麵泥濘的地麵對她說要麼就死在這兒的,不會為任何事所動容的秦忱。
他這樣的人,真正動情緒是極少的。
唯一一次,或許還是上次的夜晚。
他大笑著問她,自己是不是十惡不赦,甚至是紅了眼眶。
那樣的反應讓鐘宛差點以為他深愛著自己。
可是,又怎麼可能。
秦忱說:“你想清楚,你算什麼,我怎麼會去愛你。”
鐘宛說:“那最好不過。”
鐘宛感覺渾身冰僵,卻仍倔強撐著和他互弈。
她垂下眼,忍住顫意:“那就省了不少事啊,所以你今天把我弄這兒來,做出這麼多事,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秦忱說不清楚。
總之就是看著她和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談笑風生,看著那種樣子,心裡就像千萬把火在烤、在燒。
如鐘宛說的,是啊,忘不掉。
那個畫麵就在他腦袋裡重複千百遍,怎麼樣都忘不掉。
“想讓我不好過,我知道。”鐘宛沒什麼波瀾地看他:“我怎麼會不懂你。”
“我秦忱在你心裡,就那麼不堪。”
“不然呢。”
他笑了,很嘲諷的笑:“好啊。”
“反正我壞透了,
在你心裡永遠都是那樣。”
他拽著鐘宛到泳池邊:“可以,不是想走嗎,隻要你現在說一句服軟的話,向我低個頭,我放了你。”
泳池水麵波光粼粼,然而這樣的冬天,下麵有多冷誰又知道。
“威脅我啊。”她說。
秦忱不置可否。
鐘宛望著這樣的水麵,眼底一片淺涼:“那我要是不呢。”
“沒關係,我很有耐性。”
鐘宛沉默了許久。
她試著動了動自己已經冷得很僵的手,難得平和地叫他名字:“秦忱。”
“你累嗎?”
秦忱看她。
“我知道,我玩不過你,也不想玩,我以為上次的話說得足夠清楚,能夠讓我們再也不會有牽扯,可你捫心自問,你放下了麼。”
鐘宛側過眸,那雙眼眸此刻清淺著,像是能看透一個人的心。
“明明知道為了我這樣一個人不值得,還不知疲倦地不肯放手,這算什麼?你不累,我都累了。”
空氣一下像是沉寂了。
秦忱和她對視,眼裡所有的色彩漸漸消失。
像是沉浸在一件事裡,驟然初醒。
他扯了扯唇。
確實,他浸得太深,本來說過不至於不值得,再也不會插手。
卻仍一次次不能自控。
他鬆了手。
鐘宛身子繃了繃,沒吭聲。
“說得挺對,你是什麼,又值不值得我這樣耗著時間跟你玩。”
秦忱垂眼,看到鐘宛已經凍得發紅的肩膀和手臂:“那就離開這兒,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他什麼都不再說轉身。
然而沒走出兩步。
身後兀的傳來什麼重物落水的聲音。
噗通一聲,猛擊人心-
誰都不知道鐘宛是怎麼墜下去的。
可能是本就不習慣穿高跟鞋,加上這樣冷天穿著禮服,她一直冷著,以至於身子全程繃緊,又或者是剛才和他們那些人對峙本就處於硬撐之下。
其實,早就耗儘了她的意誌力。
他們不知道鐘宛有低血糖,沒吃飯加上這樣凍著,容易暈倒。
秦忱說完那句以後,她意識忽然就有兩秒的斷片。
再然後,搖搖欲墜,直直栽了下去。
冰涼的水從四麵八方朝她襲來,窒息感瞬間扼住了她。
那一刻她想的卻不是自己會不會出事,而是——連泳池的水都比上麵溫度要暖和。
太冷了。
與其遭罪,還不如就這樣。
沒有很久,幾乎是瞬間的事,一道身影竄進水裡。
有人落入水裡救她。
鐘宛看不清是誰,也不知道會是誰,灌了兩口水進去,失了意識。
所有人趕過去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秦忱跳進水裡救鐘宛的畫麵。
抱著鐘宛上來時,他渾身濕透,有人連忙去遞乾毛巾,秦忱壓根顧不上,抱著鐘宛就往外走。
他知道,鐘宛怕水,更彆說當下還是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