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寧自然沒有真讓人去采雪蓮,不過她的確感興趣。
雪蓮是一種藥材, 其實算不得珍稀, 隻是采摘條件確實較為艱苦。
它盛開時花瓣通體潔白, 綻放於冰雪之上, 難免會被當地百姓神化。
軍營中就有乾雪蓮, 嘉寧好奇去看了眼, 軍醫道:“雪蓮還可乾服, 口感微甜,可用於除寒止血……”
正滔滔不絕,軍醫瞥見這位小王妃慢慢掰了一瓣下來,放入口中品嘗。
末了評價,“不怎麼甜。”
“……”這個微甜, 當然不能和您平時吃的點心相比了。
軍醫有些想笑, 忍住了,甚至還想著如果王妃喜歡, 帶一盒回去也無妨。
反正,他們還有很多。
在常新和大漢的帶領下, 嘉寧慢悠悠轉了圈軍營,見識到不少新鮮玩意。
按常理, 趙王是要帶她在營中一起用膳的。
但趙王許是良心發現,終於醒悟自己對不起小嬌妻多日, 貼心問,“回城用膳?”
再怎麼精細,大營的膳食也好不到哪兒去。
嘉寧向來不虧待自己, 點點頭,“聽說浮客樓的烤羊腿和黃油餅很好吃。”
“去浮客樓。”
浮客樓,漠北最出名的酒樓,生意興盛甚至可比京城。
“浮客”二字,據說出自“旅雁方南過,浮客未西歸”,帶著一股蒼涼,叫來往旅人都奇異般有了認同感和歸屬感。
無論當地百姓,或南來的旅客,都喜愛上浮客樓喝幾杯烈酒,叫一盤牛肉,坐在窗邊靜靜遠眺黃沙滾滾。
嘉寧被趙王牽下馬車,站定,仰望這座似是拔地而起的高樓。
在一眾至多三四層的酒樓中,足足八層的浮客樓稱得上參天高柱。
它的匾巨大,高高懸在離地數丈的空中,灼灼烈日下,隻能看見字上閃耀的金色光芒。
好大的手筆。
嘉寧來了這些日,對浮客樓隻聞其名,今次剛來,就很有了期待。
“王爺點菜嗎?”
“我都可以。”
嘉寧便不客氣地點了八道名菜,另加兩壺果釀。
對上小二踟躕的目光,她疑惑問,“有哪道菜沒了嗎?”
“那倒不是,客官,咱們店可不興浪費,二位點八道菜,都能吃下嗎?”
嘉寧認真,“我也不喜浪費,放心。”
小二掃了眼她,再看看趙王,終是帶著狐疑下去了。
二人座位選在三樓,臨窗而坐,近可俯瞰街市人聲,遠可眺望城樓黃沙。
嘉寧這樣有好奇心的,本該欣賞這些。
今日,她卻托腮,眼眨也不眨地望著趙王。
趙王麵色不動,耳根又悄悄紅了。
在那樣的親密過後,這種凝視顯然很容易令人浮想聯翩。
這種時候,趙王終於理解他那群屬下閒時聚在一起為何就會說些那些事了。
畢竟,都是男人。
他也不例外。
嘉寧的瞳仁大而圓,並非純正的烏黑,而帶了點淺淺的褐。
眼尾微微上翹,天然有種嫵媚又可愛的弧度。
眼睛雖然沒眨,但長睫就像好動的貓兒般,時而抖動,扇在了趙王心間。
他飲下兩杯涼茶,燥熱感絲毫未褪。
再要倒第三杯時,手被嘉寧按住,“王爺很渴嗎?”
“有點。”
嘉寧看著他,似乎有點兒不解,還是道:“可是再喝,等會兒就吃不下了。”
“好,不喝了。”
嘉寧忍不住撲哧一笑,眼兒彎彎,竟生出了麵前人很乖巧的想法。
乖巧的王爺,聽起來還頗為讓人心動呢。
“王爺要不要……再點壺酒?”
“好。”
“要什麼酒呀?”
“都可以。”
嘉寧動作頓住,感覺麵前的人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般。
她望去,眼微眨,伸手過去晃了晃。
趙王奇怪看她,“怎麼?”
“我以為……王爺被調包了呢。”
和當初剛成親時對比,可不是判若兩人。
趙王默默的,也不知要如何解釋。
其實,哪隻是性格不同,連嘴都比剛成親時笨了些。
至少那時候不言不語能看作冷漠,如今卻是想不出話兒回。
好在嘉寧並不是要個答案,隨口一說後便栽進美食了。
無人服侍,有些需要剝殼剔骨的菜,趙王便先一步做了。
他的速度快,嘉寧享用的速度也快,二人配合默契,小二上下跑了幾趟,就看見這桌的菜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再仔細一看,動嘴的還都是那姑娘。
小二驚訝地望了幾回,最後忍不住自個兒呈上了兩碗山楂湯,“其實……剩下一些也無事的,姑娘不用如此……”
不用這麼拚啊。小二覺得這姑娘的身型和用菜的速度完全不成正比。
對小二的好意表示了感謝,嘉寧抬眸一看,麵前的人正在專心致誌給她剔骨。
她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王爺剔骨的樣子,好像比巡兵訓話的模樣更好看。
唔,反正在她這兒是更好看。
夾了筷牛肉,嘉寧喂到趙王嘴邊,並在他疑惑望來時自然道:“王爺也要吃呀。”
大庭廣眾下喂食,其實有些過於親密了。趙王思考了約莫三息,張口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