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大婚當夜的另一位當事人——趙王在被拚命灌酒。
親隨膽戰心驚地暗中數數,這、這得有四五壺了吧?
平日王爺辦事時那些下屬和地方官哪敢這樣敬酒,呈的也都是些不容易醉的清酒,王爺一概淺嘗輒止。算來,除去數年前那件事之後,他已經很久沒見王爺這樣喝過了。
事實證明,趙王即便多年未豪飲也絲毫不懼。幾輪下來,他麵色如常,太子、李堯和虞嘉言等人都已經躺在了地上。
虞嘉言抱著酒壺在地上默默地淌眼淚,偶爾蹦出一句“妹妹”,不知情者還以為他妹妹今日怎麼了。
長寧郡主路過,還記得這是虞嘉寧的兄長,嫌棄地用鞋尖輕輕踢了兩腳,居高臨下道:“哼,長得倒是人模狗樣。”
她不喜歡虞嘉寧,連帶著也不喜歡這一家,想到表哥趙王從此有了名正言順的王妃就恨得牙癢癢,不由多踢了幾腳,不料就被一把抱住了小腿,“嗚嗚嗚妹妹,你不要走——”
長寧郡主大驚,拚命甩開,又不好尖叫,慌亂道:“快,快把這人給我架開!”
她是典型的閨秀,平日見過的郎君不少,可哪被這樣親近過,不過一會兒就麵紅耳赤,裙角淩亂下恨不得剁了虞嘉言的手。
醉酒的虞嘉言很有纏人的功夫,怎麼都不肯撒手,叫長寧郡主最後不得不舍了一雙繡鞋,在仆婢掩護下狼狽地穿著婢子的鞋回了馬車。
她被嬤嬤摟在懷裡安慰時氣得直掉眼淚,“嬤嬤,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要殺了他!”
“好好好,不放過。”嬤嬤很不走心地安慰,她這郡主就是口頭狠,一天不知要嚷嚷多少回打人殺人,事實上看到一點血都會嚇得驚叫連連。
這會兒又哪怪得了那小公子,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郡主主動去招惹人家,又踢又罵的,便是大長公主聽了也不會怪罪彆人,不占理啊。
虞嘉言絲毫沒察覺自己惹了事,繼續在地上睡得酣甜,最後還是王府管家看不下去叫人把他打包挪到了廂房。
夜色轉深,喝喜酒的眾人接連告辭,就算有人想鬨一鬨鼎鼎大名的趙王的洞房,也都是有賊心無賊膽,眼睜睜地看著趙王腳步沉穩地邁去了新房。
更深露重,院內一片黑漆,唯有簷廊下懸的紅燈籠散出點點聊勝於無的光芒。
夜空無星,沉重的暗色猶如猙獰巨獸,麵無表情地俯瞰下方。
有人奔來,小聲稟報幾句,趙王停步,語調冷冽,“來便罷了,還要輕舉妄動便是找死,直接殺了。”
那人心頭一驚,沒想到王爺大婚當日也開殺戒。他一頷首,無聲領命而去。
原地站立片刻,趙王才再度邁步,而親隨眼睜睜地看著他絲毫不停頓地經過岔路口,直往書房奔去,膽戰心驚地小聲提醒,“王爺,今夜是洞房花燭夜啊。”
趙王像是思考了一瞬,嗯了聲。
親隨鬆了口氣,聞到滿滿的酒氣,心想王爺還是有點醉了啊,隻是沒那麼明顯而已。
趙王回新房的時辰遠遠超乎仆婢預料,她們還以為王爺不喜這新王妃,新婚當夜都不準備來了。
但這會兒來了,其實也怪尷尬的。
趙王黢黑的眼眸望向榻上榻下的一大一小,奶母硬著頭皮解釋,“王爺,小公子他……他非要和王妃睡一塊兒。”
他淡淡頷首,俯首站定,他的王妃和懷恩睡姿如出一轍,都是抱著被子睡得小臉紅撲撲,看上去年紀竟也差不了多少。
趙王俯身把懷恩抱了起來,他這樣高大健壯的身軀,抱起小懷恩時卻顯得小心翼翼,目光都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但他的柔情轉瞬即逝,在外人看來,這位尊貴的主子依舊那樣可怕。
懷恩被交給了奶母,夢中不忘砸吧小嘴,喃喃喚了聲“姐姐”,緊接著又喚了聲“娘親”。
奶母身體一僵,緊張不已,生怕王爺怪罪,趙王卻像沒聽見般,“帶他回房歇息。”
“是……是。”
懷恩被抱回了自己屋內,新房這才真正像個大婚的樣子。
數日勞累,嘉寧睡得很沉,這樣的動靜還不至於驚醒她,以致趙王梳洗完畢回榻時看見的就是榻上美人翻了個身,露出半個香肩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