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閣樓(1 / 2)

掌上飛花 多梨 6133 字 2個月前

方清芷哪裡見過土匪。

她隻見過小偷,七八歲的孩子,偷糖塊的,偷襪子的,偷肥皂的;再大一些,有十六七的男孩子,什麼都不乾,遊手好閒,等她經過,就盯著她看,毫不掩蓋的、惡意的笑。

方清芷沒怕過這些人。

一群小混混,再狠能狠到哪裡去?在她第一次被偷胸衣後,方清芷拿著晾衣杆追出去,將人在眾目睽睽下打得頭破血流,一定要扯對方去見警察。

她出身陋巷,小偷小摸,陰險的狡詐見識多了,也就漸漸習慣。也知做這些事的人大多是膿包,須狠狠給個教訓才能挑破。

但方清芷沒有遇到過土匪,香港不大,容不下占山為王的匪,隻有街道中橫行霸道的白皮鬼。

她不知土匪是什麼模樣。

在方清芷的認知中,壞人是什麼樣子的?是街頭的古惑仔,穿故意挖破洞的牛仔褲,抽煙喝酒,將頭發剃得亂七八糟,不讀書,拉幫結派,互相稱兄道弟,講“義氣”,打群架,警察來掃蕩時,總能抓幾個回警局中蹲著。

再高級一些,穿花襯衫,戴粗粗的金項鏈,抽雪茄,身邊簇擁一群馬仔,手底下一堆灰產,在白熾燈的小店裡和兄弟打邊爐;

最高層的,大約是陳修澤這種,西裝革履,溫文爾雅,穿上西裝彬彬有禮,如大學教授;襯衫之下,胸前背後,胳膊或腿上,皆是扭曲的、蜈蚣腳一般的疤痕。

土匪呢?

大約隻存在電視劇和電影裡,是方清芷所不了解的另一類物種,騎馬的叫馬匪,在船上的叫海盜,沙漠裡的叫沙匪,深山老林占山為王的,才是土匪。

亂糟糟的電影中,土匪會下山搶錢搶糧還搶人,隻是搶後的故事很少展露在大熒屏上。方清芷此時感受到了,風聲催動樹枝,影搖枝動,一隻用力到指節發白的手死死扣住扭動的枝,防止被勁烈的風搖散,又阻止逃避穩而重的攻擊。

方清芷看到陳修澤眉毛上端的那道疤痕,釘子落下的,周圍的青筋好似藤蔓,一朵疤也成了如她般被洞開的玫瑰,沾了一點汗。她感覺驚訝,自己怎會將這道疤同玫瑰聯係在一起,可大約世界就是由無數原不想乾的事物、有緣分地粘合而起。

無數毫無聯係的事情組成他們存在的世界,盛開的玫瑰,額上的疤,藤蔓般的根筋,流動的血液,急打飛濺的水花,吹散木頭的衝擊風。隻讀到中學就輟學不念書、自小就去混社會、做走私生意的他,還有街巷裡堅持讀書好好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女學生。

陳修澤幾乎想不起第一次成功帶手表過關時的情形,那時他膽子大,壓了所有錢進去,換來昂貴的表緊緊藏在身上。他裝扮成學生模樣,戴著帽子,沉靜地背書包,成功地騙過海關檢查人員。那時手表在他衣服中,緊緊貼著胸膛,體溫和金屬的冷令他不自覺戰栗,而此刻低頭,他看到方清芷微微皺眉張口的臉頰。她就像那時藏在他懷中的、壓上全身積蓄來購得的昂貴手表,不過不同的是如今他在對方體內,不同的是此時縱使割斷他咽喉,陳修澤也不會退出,將她拱手於人。

哪裡舍得呢?

看到她和梁其頌私下見麵時,陳修澤拿定主意要懲誡她,看她不知所措分開自己就要往上坐時,看她咬唇艱難吞時,陳修澤還是不忍心,伸出援手;看到枕下那把尖刀時,陳修澤惱到恨不得用鞭子抽爛她不聽話的漂亮臀,最後還不是一個蛋糕示好就選擇輕輕揭過。他何曾為人做到這步田地,又何曾處處仔細待她,就算是他親生的也不過如此,無條件原諒她一次又一次。隻是現在方清芷被翻過身,還未多麼開胃,她已經投降,問他是不是不愛了,怎能如此窮凶惡極。

陳修澤拍拍她的臉頰,順手撈起枕頭,墊在月要下,笑:“今天我不是土匪麼?土匪隻會用強。”

方清芷叫:“我要警察!”

“明天再讓警察陳修澤來為你做詳細身體檢查,取證調查,”陳修澤說,“彆扭,免得頂到不該頂的地方,痛了又埋怨我。”

方清芷捂住臉:“你總是欺負我。”

“嗯,誰讓我是土匪呢?”陳修澤笑,牢牢控住,“土匪就喜歡經不起欺負的女學生。”

方清芷要做一整晚同土匪搏殺的夢。

慶幸尚未開學,否則一定影響她讀書。

她哪裡知道正常的男女朋友如何交往,又如何約會。如她一般生長在街巷裡的人,很少有真的念完大學,偶有幾個,也是早早就訂婚,更不要說大學中其他家境優渥的同學,與方清芷更少共同語言。

隻如電視劇中、電影裡播放的那樣,初初陷入愛河的情侶,羞澀地並肩在街巷中穿梭,聊天,淺淺嘗著愛情裡的一點甜,共同好奇地探索人生新知識。

而方清芷昨天那貌似接近正常情侶的戀愛體驗,隻讓她知道月要下墊枕會更深這種知識。

無論如何,方清芷還是得到了自由。

陳修澤次日夜晚再登門造訪,化身為調查土匪侵,害案件的警察,嚴肅地仔細搜查了昨天土匪在她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跡,並嚴謹地取走體,液作為證據。

第三次再來,則是“因她報警而惱羞成怒、決定狠狠責罰她”的土匪。

第四天,化身溫柔正義的醫生,對她進行溫柔愛意的治療。

第五天——

方清芷嘭地一聲關上門:“今天休息!”

除卻陳先生樂此不疲的□□外,方清芷終於嘗到了久違的、無約無束的恬淡生活。尤其是在一月後、陳修澤因事出差近兩周時,前一晚,方清芷捏著他不許他出來,求他,不要再讓那麼多人監視她生活,也懇求他,最好同上次阿賢那樣,不要將她所有行蹤都彙報給他。

她請求更寬敞、更平等的相處。

命都被她掌握在手中,陳修澤自然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