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杜容芷雖沒再見過她,卻也斷斷續續地聽說過不少他們的事。那石硯是個吃喝嫖賭無所不至的主兒,每回賭輸了錢或是在外頭受了氣就回去打女人,聽說紫蘇接連被他打得小產了兩個孩子之後就再也沒有生養過……為了這事兒方家從上到下都大為不滿,尤其是方嬤嬤,每回吃多了酒就破口大罵,直說紫蘇是掃把星,害他們方家絕後。汙言穢語,連鄰居都聽不下耳……
杜容芷冷眼看著紫蘇那張粗糙暗黃的臉,幾乎完全找不到從前那個柳眉杏眼,不笑也帶三分笑的嬌俏女孩的半點影子……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杜容芷淡淡道。
紫蘇抹了抹眼淚,“奴婢,奴婢是隨婆婆一起來的……因奴婢男人前兒個喝酒誤了三少爺的差事,被三少爺打了一頓攆回了家……今日過來是想跟祖母商議個對策,看能不能跟二夫人求求情,姑且饒了他這一回……”
她說著,跪爬向杜容芷幾步,卻被安嬤嬤警惕地攔住,一臉狐疑道,“既是要替你漢子求情,隻管去求二夫人便是……你又攔了咱們的路做什麼?”
紫蘇淚眼婆娑,“奴婢多年沒見過少夫人,心裡實在想念得緊……方才無意中發現嬤嬤陪著少夫人往這邊來了,所以在此等候……就是想再見少夫人一麵……”
杜容芷淡笑笑,“是麼?我倒不知你原來這麼掛念我……”她說著低頭看了看紫蘇那雙滿是哀求與希冀的淚眼,“如今你見也見了,要沒彆的事,就退下吧。”說罷就要領著安嬤嬤離開。
紫蘇一愣,她好不容易才逮著這麼個的機會,哪裡肯就此錯過?趕緊上前擋住杜容芷的去路,“少夫人……奴婢,奴婢有事相求……”她“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求少夫人幫幫奴婢吧!”
“放肆!”杜容芷還沒開口,安嬤嬤已經厲聲道,“你出去這幾年,難道連從前學過的規矩都忘了?當初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有道是嫁雞隨雞,你既跟了三少爺的小廝,從此就是二房的人,便是有什麼難事兒,也該去尋二夫人,又跑咱們少夫人跟前胡攪蠻纏做什麼!”
紫蘇聽了這話,眼淚越發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來,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少夫人,您就原諒奴婢吧……從前都是奴婢叫豬油蒙了心,這些年奴婢早已經知錯了……少夫人!”說罷又接連扇了自己幾個嘴巴子。
杜容芷冷眼看著,直到那張憔悴蠟黃的臉變得又紅又腫,才淡淡開口道,“人各有誌……從前的事我可以不怪你,不過方才安嬤嬤說的也是實情——你如今是二房的人,有什麼事兒就該跟你現在的主子說……你今天貿貿然跑出來求我,若是給二夫人知道,隻怕又該怪我越俎代庖了。”
紫蘇拚命搖頭,痛哭流涕,“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是走投無路了……要是您也不肯幫奴婢,奴婢就隻剩下死路一條了……”
杜容芷不悅擰眉,“什麼死啊活的,你——”剩下的話卻隨著紫蘇撩起自己的袖子全都哽在了嗓子裡。
隻見紫蘇兩條枯瘦的胳膊上布滿大大小小的疤痕,舊傷之上又有新傷,一邊胳膊上甚至還有一溜燎泡,有些已經化了膿,往外滲著血水,看著好不猙獰惡心。
杜容芷下意識拿帕子掩住嘴角的驚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