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循拉著她坐下，不禁責備道，“手怎麼這麼冷，也不知叫人灌個湯婆子……”又握了她兩隻手在掌心裡取暖。
杜容芷的心思並不在這個上，淡笑笑，“也沒覺著有多冷。”又催促道，“我方才問你的話你還沒答呢……”
宋子循邊幫她暖著手邊笑道，“其實原先他們彈劾我那些事就是捕風捉影，想因此治罪還需拿出確鑿的證據來……如今陛下正為了南方官員貪腐修繕堤壩銀款的事兒在氣頭上，言官們也都忙得很，誰還有功夫管我這個蝦兵蟹將？便是平反大抵也要再過些時候……”
杜容芷點點頭，心不管怎麼樣如今事情終於要水落石出了，也算放下心頭一塊大石，又想起來，不禁好奇道，“所以這次水患如此厲害，全是各級官員層層克扣修堤官銀的緣故？”
其實她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本該在兩年後發生的災，會莫名其妙提前了……
宋子循微微頷首，冷笑道，“其實像這等水利工程款項，從上到下抽取好處中飽私囊早成常態……隻不過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堤壩保的乃是無數百姓的安寧，就算從中斂財也要有個限度。是以這許多年，南方水澇雖然頻頻發生，但終究沒有釀成什麼大禍。”
“可是這個心照不宣的慣例卻被幾個蠢貨打破了。”對上杜容芷不解的目光，宋子循繼續道，“照理來，曆年修繕堤壩的銀款，就算一層層扒皮，到地方官員手中少也有六成以上，並不會對修補堤壩造成太大影響。隻可惜前年新上任的工部侍郎母平衝吃相太過難看……”
杜容芷一愣，忙問，“你他姓什麼？”
“母，母親的母。”宋子循道，“你可是覺得他這姓氏十分特彆？”
杜容芷神色複雜地點零頭。
就因為“母”姓太過特彆，所以她才會記得……前世這個時候母平衝已經被當時在刑部任職的宋子循給查辦了……
聽此權大包，貪婪成性，當年抄家時從他家查抄的贓銀有幾十萬兩……可他那時候還隻是工部一個的員外郎而已！
宋子循見杜容芷抿唇不語，以為她還在想這個姓氏，遂笑著道，“母姓早年生活在山東一帶，聽舅父如今那邊還有個‘母家莊’，村子裡的人有一半以上都姓母……不過在咱們這兒倒不太多見。”
杜容芷點零頭，遲疑道，“所以就是因為這個母平衝貪汙了修堤錢款，才造成今年的水患麼……”
“他是其中一環。”宋子循道，“此事從上到下牽涉眾多……尤其是淮縣知縣冼成，運陽府同知嚴秉征，這兩人狼狽為奸，大肆貪汙修堤工款，使得淮縣的河堤幾乎無錢加固，最後不得不以次充好，偷工減料……如此修繕出來的堤壩，決口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杜容芷聽後默了好一會兒，“原來竟是這樣……”
也就是，要不是今生宋子循為了自己沒去刑部而是放了外任，這次的水患……也許根本不會提前發生？
但也正是因為他去了南方，陰差陽錯之下，他們反而幫助薛承賀救了更多染上瘟疫的病人，也極早遏製了瘟疫在南方的蔓延……
如此想來，這種改變又不全是壞的……
宋子循不知她心中所想，點頭道，“如今這些人已被查辦，有些罪大惡極者更是被斬首示眾……也算是給那些在水患中家破人亡的百姓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