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明天去跟母親說……讓她請嶽母大人到時過來陪產吧。”他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道。
杜容芷怔住了。
民間倒是一向都有女兒生產時母親陪產的習俗。不過因為近年來屢屢發生孕婦難產,婆家與娘家意見不一,以至最後大打出手,親家變仇家的案例,所以這一習俗近來也漸漸有了消失的趨勢。
尤其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姻親關係盤根錯節,若是一切順順利利,那自然皆大歡喜,可中間萬一有什麼閃失,誰也不知道這些心疼女兒的嶽母們跟抱孫心切的婆婆們腦袋一熱都會撕擼出什麼事來。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了維係親人間長長久久的和諧關係,一般除非婆家格外邀請,不然嶽家是極少會主動提出陪產這種要求的。
宋子循這樣說,便是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意思了。
杜容芷忽然很想笑——想笑,更想哭。
她甚至忍不住惡意地想,如果這番話,宋子循是說給從前那個愛慕他,崇拜他,把他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杜容芷聽,會是什麼樣子?
她不知道。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她隻知道,那個一心一意愛慕著他的杜容芷,早已經和他們的孩子一起,被他最心愛的女人毒死了。
杜容芷的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
“您有心了。”她柔聲道。“隻是小弟還小,根本離不開母親。何況妾身的產期是在年根,正是府裡最忙碌的時候,母親又哪裡走得開呢……您的好意,妾身心領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依舊逃不過前世的宿命……她寧可母親聽彆人轉述,也不願她親眼目睹。
他卻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反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啞聲道,“彆怕……會順利的。”
“嗯。”她笑著點點頭,沉默了片刻,才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如果妾身到時真的有什麼不好——”
“胡說。”他握著她的手用力一緊,皺著眉打斷道,“你跟孩子,你們都會順利的。”
“都說了是如果嘛……”杜容芷吃疼地嘟了嘟嘴,嬌嗔道,“再者女人生孩子就像闖鬼門關一樣,什麼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不會有這種可能。”他一臉正色道,“你也不許這樣想。”
這人啊……總是這麼霸道。
可生死,又豈是誰能操控得了的呢?
“妾身就隨口說說而已。”杜容芷隻得道,“反正這是咱們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您以後都要多疼他一些。”
“這是自然。”宋子循這才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我是他父親,你不說我也會疼他的。”
“您的話妾身可記住了。”她把臉埋進他懷裡,輕聲道,“您或許不知道,妾身是很喜歡小孩子的……”
他摸了摸她的發絲,“我知道。”
看她對宋子墨就知道了……總是很溫柔又很耐心的樣子。
她輕輕嗯了一聲,攬住他的脖子,“妾身真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
他回抱住她,點頭道,“我也一樣。”
不一樣……永遠都不會一樣。
杜容芷用力閉了閉眼睛。
能說的,能做的,她都說了,都做了。
剩下的……
就交給老天爺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