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士兵都哈哈笑起來,對功名美人兩成就的楊鐧羨慕不已。
楊鐧滿臉通紅:“參將,你彆聽孫三亂說,八字沒一撇的事。”
“沒一撇你就寫嘛!咱們當兵的都是急性子,彆學文人那樣!寫了一撇就能寫一捺,拿出你擒薑戎氏的氣勢來,一氣嗬成!”
楊鐧耳朵尖都紅了,眼裡卻充滿了憧憬。
俘虜當日就被朝廷派人接走了,軍隊原地待命休養。宮裡下了旨意,幾日後,皇宮正門城樓,將舉行封賞大典,對眾將士論功行賞。
封賞前一晚,宮裡送來了明日封賞的鎧甲軍裝,嶄新的,威風凜凜。
將士們圍在篝火旁,說著女皇。
“聽說準皇夫是個少年天才,十七歲就中了榜眼。”
“這幾日來送吃食的百姓,都說女皇和準皇夫感情特彆好,還有人說在街上遇見他們了。”
“街上遇見女皇?吹牛吧!皇夫從小在京城長大,這倒是可能遇見——誒,楊鐧,你不是京城人氏嘛?你見過未來的皇夫嗎?”
正在想心事的楊鐧回神,搖了搖頭:“他是柳尚書的嫡子,我這種平頭百姓怎麼看得到官家公子,看到了也不認識。”
“哎……說得也是。聽說女皇可漂亮了,不僅人美還心善,估計也隻有柳公子這種天之驕子才配得上了……”
說著說著,他們又說起女皇當街救小男孩的故事,他們來自天南海北,聽到的版本也各不相同,幾人吵來吵去,吵不完又找楊鐧評判。
這個楊鐧倒是知道得更多,雖沒有親眼所見,卻也在第一現場,於是把自己聽聞的儘量客觀地描述了一遍。
聽完他的描述,大家對女皇更加充滿了好感,一個個睡不著覺,期待著明天的封賞大典。
第二日,皇甫楹盛裝出行,登上了正陽門城樓。
上了樓,她看到柳延芳一身鑲金邊暗紋藏青禮服,低調又不失當前身份,早早等候在側。
她經過他身邊:“城樓風大。”
“這是臣分內之事。”
皇甫楹看了他一眼,心中歎氣,緩步坐上了龍椅。
內閣十分重視此次封賞,畢竟生擒戎人親王,這是幾十年來頭一回的勝利,所以,這一次的大典,隆重非常。
前麵的禮樂流程結束,皇甫楹站起身,站在龍椅前講話,和祭天一樣,都是提前被禮儀官死盯著一字一句準備好的,都是些鼓舞人心褒獎振奮的話語。
她講話後,便是內閣首輔誦讀朝廷對北邊軍隊的獎勵,接著是宮人誦讀聖旨。
一連串的流程,受封賞的將士都低著頭恭敬聽著,不敢偷窺天顏。
楊鐧聽到了女皇的聲音,雖然覺得有些熟悉,但是他的心神不在這,他滿腦子想的是,今天,她會不會就在女皇身邊?她會看到他嗎?會不會驚訝?會不會……驚喜?
在楊鐧的胡思亂想中,受封儀式很快開始了,女皇會親手把丹青鐵卷頒給每一位將士。
丹青鐵卷在前朝曾經是皇帝賜給功勞之臣優遇甚至免死的憑證,到了本朝,免死的功能已經沒了,但是根據功勞不同,優遇還是略微有的,隻是相比於立下的功勞,鐵卷代表的榮光,這點優遇也不算什麼了。
由於將軍等人要戍守邊關不能親自前來,參將代替幾位將軍副將領賞,在參將之後,第一個接受女皇封賞的,便是楊鐧。
低著頭的楊鐧看到一個明黃的身影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那個身影很穩很優雅,讓他看著那個腳步,心都平靜了很多,然後他的視線一轉,看到了明黃身後的粉色衣衫上。
皇甫楹挺好奇楊鐧的反應的,因為她已經認出,此楊鐧就是彼楊鐧了,心裡甚至因此有點惡作劇的心思,想看看他被嚇一跳的模樣。
她拿起宮女遞上來的丹青鐵卷,念了一聲上麵的名字:“楊鐧。”
楊鐧呆了呆,這個聲音……是她?!
他驚喜地抬頭,第一眼看向的是明黃身後的粉色身影,不對!視線往前轉……
在不動如鬆的隊伍裡,楊鐧往後退了一步,臉刷的白了。
皇甫楹預想了他很多反應,但沒想到,他會是這幅模樣。她不知道怎麼形容楊鐧此時的神情,驚是有的,喜半點沒有,甚至,隨著時間越久,她看到他臉色越來越白,甚至帶著一絲灰敗。
眾目睽睽,她沒法詢問什麼,此時楊鐧的舉動已經是禦前失儀了。她立刻笑了一聲,抬手扶住他的手臂:“今日爾等都是國家的功臣,接受朕的封賞不必行禮。”
楊鐧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笑容,腦中轟隆隆地響,他看向她身後那個藏藍的身影,修長挺拔,如一杆翠竹。
——準皇夫是少年天才……
——女皇和準皇夫兩情相悅……
——隻有柳公子這樣的天之驕子才配得上女皇吧……
他整個人木愣愣的,身體卻好像還有一絲理智。
皇甫楹看到他眼眶發紅,硬朗地說了一句:“謝陛下!”一個跨步,重新站定在原位,挺胸抬頭,和隊形一絲不差。
皇甫楹保持笑容遞上鐵卷,楊鐧雙手微抖,緊緊地握住。
“少年英雄,朕很為你驕傲。”皇甫楹輕聲說。
楊鐧和她對視,這雙眼眸,無數次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裡麵的笑、裡麵的善,和他想象的都一樣,可又完全不同……他喉頭滾動,用儘了所有力氣,擠不出一個字來。
皇甫楹含笑走向下一位……
身後,柳延芳的視線定在這個被皇甫楹特殊關照、似乎十分激動的士兵身上,略帶好奇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