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兩麵宿儺懶懶抬起頭,一臉饜足地伸出舌尖,將唇邊的血跡舔去。
鬆開束縛住懷中人的臂彎,他正想順勢站直身體,卻發現自己的手,依舊被八神緣叼在嘴裡。
“喂,鬆口。”
吃飽喝足的宿儺,心情格外明朗,難得沒有計較麵前人的以下犯上,反而頗為好心情地抬起另一隻手,略帶懲罰性地在緣的額角處彈了彈。
正叼著他手掌的少女,滿臉是血,像是某種新生的幼獸一般,帶著天真懵懂的殘忍,絲毫沒有留情地撕咬著他的手掌,咬傷最深的地方,甚至能隱隱見到手指關節處的白骨。
嘶,還挺凶的嘛。
抬起手晃了晃,看著八神緣的小臉也隨著他手掌的移動而微微晃動,宿儺頗為愉悅地笑了起來。
相比於那副總是麵無表情,仿佛什麼東西都不會乾擾她判斷的鎮定模樣,他還是更為喜歡像個小瘋子一樣的對方。
感受到頸間的痛意逐漸褪去,緣原本凶狠的眼神,也逐漸恢複清明。
最後又狠狠咬了一口對方,她“呸”地一下,就吐出了兩麵宿儺的手掌,隨即站在原地,若無其事地用反轉術式治愈好了全身上下的傷口。
兩人誰都沒有提方才為什麼會打起來,一個接過裡梅遞來的衣物,旁若無人般穿上。
另一個則是又纏上裡梅,讓他幫自己準備好洗澡水和換洗的衣物。
隻有裡梅受傷的世界,成功達成。
看著自己忠誠的部下被八神緣越拉越遠,兩麵宿儺這才像是忽然想起來自己這次的目的是什麼似的,遠遠朝著他們問道:
“對了,八神緣,羂索和你是什麼關係?”
正拽住人形空調不撒手的緣,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我單方麵追殺他的關係。”
“哦,這樣啊。”
宿儺懶懶散散地點點頭,非常坦然地就接受了這個答案,連一絲質疑都沒有。
反倒是被拽著的裡梅轉過頭看向她,一臉震驚。
“你不是說,他是你最在乎的人嗎?”
“是啊,仇人的分量還不夠重嗎?”
緣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不明白他這麼激動做什麼,暗戀羂索?
裡梅一哽,隻覺無語凝噎。
算了,不想多說,被八神緣戲弄大概是他的命運吧。
這一晚過後,八神緣和兩麵宿儺之間的氛圍,就莫名緩和了許多。
雖然緣依舊一副“能活就活,不活拉倒”的死樣兒,偶爾還口出豪言,發表點令人不敢置信的言論。宿儺也是找到機會就要對其冷嘲熱諷一番,極為坦率地表示,這奇怪的“傷害同步”效果解除了,就是對方的死期。
但總體上,兩人你刺我一言,我還你一嘴,竟然還詭異的……挺和諧。
天氣越發熱了,院中的花草樹木有裡梅的照顧,依舊帶著喜人的綠意。可再往遠眺望,大片大片的草木在日頭的炙烤下,已經呈現出乾枯的焦黃色。
緣趴在屋簷下的走廊上,將腦袋埋在胳膊裡,熱成了一灘水。
裡梅坐在她身邊不遠處,隱晦地瞥了眼毫無儀態可言的八神緣,曾經被對方的皮囊迷惑,懷疑過她可能出生於貴族世家的自己,簡直像是個傻子一樣。
屋內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宿儺從室內的陰影處,緩緩走了出來。
他的視線,輕飄飄落在正好擋於他行進路線上的,八神緣的身上,隨即絲毫沒有猶豫,抬步就跨了過去。
那理所當然又視若無睹的姿態,仿佛隻是在跨過一個門檻。
完整見證這一幕的裡梅……
算了,不想多說。
“宿儺大人,您準備出門嗎?”
裡梅站起身,將放在一旁的茶壺給遞了出去,裡麵陳放著他特意冰過的蜜水,能夠稍解酷暑。
“嗯。”
宿儺隨意點點頭,卻沒有接過水,隻是語氣平淡地說道:
“來了幾隻小老鼠,我去處理一下,你呆在這兒就行。”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裡梅看著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有些焦慮地蹙緊眉頭。
最近幾次出行,大人都沒有喚他前去,這樣沒用的自己,真的能常侍於宿儺大人左右嗎?
當緣慢慢悠悠地抬起頭,看向裡梅的方向時,映入眼簾的,就是對方正擔憂地望著院門的方向,一副心事重重,少女懷春的樣子。
咦,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了進來?
算了,不管了。
懶得理這對主仆之間奇奇怪怪的恩怨情仇,緣將一隻手抬起,撐於臉側,另一隻手又順著簷廊的高度自然垂下,任其輕飄飄地搭在地上。
或許是因為受到乾旱的影響,河水枯竭,莊稼旱死,天災人禍頻發,百姓怨聲載道。
她能明顯感受到,天地間的咒力濃度,有著顯著上升。
八神緣在咒力之海中篩選合適的咒種之時,也發現了這些咒種的水平相較於以往,有了質的飛躍,連她孕育咒靈的難度,都下降了許多。
就是每次她在孕育咒靈之時,兩麵宿儺總是嘲笑她製造了一群沒用的廢物垃圾出來,讓人實在火大。
雖然她創造的這些咒靈,加在一起都打不過對方吧,但就這麼直白地說出來,還蠻傷人的誒~
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哈欠,感受著濃鬱的咒力在手心處聚集,逐漸凝聚成一個小小的影子,緣驀地坐起身,瞬間精神了起來。
等等,這是……
“裡梅!裡梅!”
被有些過於興奮的女聲從沉思中喚醒,裡梅下意識感覺到一陣頭痛。
這女人又有什麼新想法了?能不能消停點啊。
他轉過頭,卻見八神緣此時已踱步到了他的麵前,淺淺一笑,將手中捧著的一個極為迷你的咒靈,呈現在他眼前。
“看,竟然還會有因為恐懼兩麵宿儺而誕生的咒靈誒,取個什麼名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