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禪院直毘人沉思的時候,八神緣又開口了。
“有一點我一直不太明白,有關我的體質,你們怎麼就能確信,我一定能誕下繼承術式的子嗣呢?”她的視線緊緊鎖在對方臉上,不肯錯過一點疏漏,“就算擁有術式,也不一定是你們最期待得到的【十種影法術】啊。”
“這點你不用擔心。”他低低一笑,“走吧,不久之後就是婚禮,你得抓緊時間試禮服了。”
聽他這般說,八神緣知道自己恐怕從這老狐狸嘴裡撬不出什麼東西來了,便隻能向他微微頷首,走出了大門。隻剩下房間內的禪院直毘人,摸出了身後的酒壺,卻沒有立刻喝上一口,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壺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十種影法術】啊,如果是那個孩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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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時間彈指即逝,為了婚禮趕製出來的振袖禮服也總算在當日的清晨送到了。
去高專的這幾個月,她的身材變了許多,好在從小替她做和服的那位老裁縫不僅手藝精湛,還考慮到了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特意將原本預定好的和服尺寸改寬了些許,方便之後的修改,才能及時送到。
為了不搶新娘的風頭,整件和服看上去清新可愛,兩衽分彆是極淺淡的杏粉色和水色,繡以同色係的花紋,一件振袖上融合了金彩、刺繡、暈染、友蟬等多種工藝,下擺則是繡上了大麵積的櫻花蝴蝶,繁複華美之餘,又多了絲少女的嬌俏可愛。
用看工藝品的眼光看這件振袖,無疑是美得讓人失神的,但若是用穿戴者本身的角度去看,八神緣隻想問,這婚禮還沒有結束嗎?
裡裡外外這麼多層,她覺得自己這小身板快要挺不住了,她穿的還隻是中振袖,不敢想象新娘會不會直接把婚禮變成負重五公裡越野跑。
婚禮在正午正式開始,但賓客早上的時候,便要陸陸續續來到了,而禪院家身為主人家,更要早起準備好相應事宜。
好在禪院家內部有家供的神社,神前式婚禮也不用專門找外麵的神社舉辦,能讓她稍微鬆口氣。
但即便如此,八神緣在穿好禮服,整理完妝發後,天色也還沒完全亮起來,像是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隱約的天光透過濃鬱的雲層,天底下一切都看不真切。
障子門被輕輕叩響,外頭傳來禪院家女眷的溫柔聲音,“緣小姐,加茂家的憲紀少爺找您。”
找她?現在?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八神緣懷疑加茂憲紀是不是腦子瓦特了,彆說結婚的是他堂姐,就算是他,也沒這麼早來的吧。
而且……她真的不想去見對方啊!
因為沒聽見她的回答,門外的女眷再一次輕輕呼喚了她的名字。
沒辦法,八神緣輕輕歎了口氣,還是去聽聽對方找她到底要乾什麼吧,隻要彆是她想的那件事就成了,可惡,都說了回京都沒什麼好事。
外頭天光不顯,緣接過一旁站著的女眷遞來的燈籠,便向著她指的方向走去。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不能用手機照明,可能是為了和這件禮服以及禪院家的庭院風格搭配一下吧,當然,更可能是因為禪院家的封建餘孽氣息太過濃厚,讓人不知不覺都忘記了自己生活在現代社會。
穿過十數基朱紅色的鳥居,周圍深色的樹影在朦朧的燈光下影影綽綽,在參道的儘頭,八神緣看見了身著深色和服,正背對著她的加茂憲紀。
加茂家繼承了陰陽師的血統,在咒術界中,是傳統以及正統的代名詞,甚至連長相上,都非常偏向氣質溫和清雅的貴族公子形象,和五條悟那種基因突變成混血兒長相的咒術師完全不同。
至少看著對方身著和服站在禪院家古老的庭院裡時,她總恍惚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加茂前輩。”
遠遠地呼喚了他一聲,在對方看過來之際,八神緣向他微微頷首,示意他自己來了。而且她是真的不能再向上走了,再走人就要累暈了。
所幸加茂憲紀在見到她後,也沒有在原地等待,而是走到她麵前站定,然後……開始了大眼瞪小眼。
“加茂前輩。”
八神緣沒忍住,再次提醒了一遍,才將對方從突如其來的出神中喚醒。
“邊走邊說吧。”他側過身,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扶她下階梯,卻被不著痕跡地躲了過去。
感受到她的排斥,加茂憲紀身形一頓,卻也隻是抿唇不語,似是極為失落地收回了手,這一係列的動作,直接讓緣升起種不好的預感。
他該不會……真的知道了吧。
好在接下來,對方並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反而像是個鄰家大哥哥似的,問起了八神緣在禪院家的生活,對此,她當然是一律禮貌客氣地回複“挺好的”。
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路,天邊也逐漸有熹微浮現,手中的燭火在清涼的晨光裡微微浮動,被露水沾濕,明明滅滅,有種不勝涼風的嬌羞。
“緣。”加茂憲紀的表情忽然變得極為嚴肅,連稱呼都改成了親密的直呼名字,“我有件事情,一定要告訴你。”
本已經有些走累了的八神緣,內心的預警雷達瞬間響起,開始思考該怎麼岔開話題。
好在這個時候,一個耳熟的聲音插了進來,雖然話語的內容依舊這麼欠揍,但不妨礙這一刻,八神緣看著他的眼神,恍若看見了救世主。
“啊哈,被我逮住了吧,八神同學在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