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玫瑰美人 微風幾許 15509 字 2個月前

十二月三十一日, 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氣溫僅兩度。

宮家大宅位於深城南麵,距離城中心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是以宮丞不常回去。

深城的地形是一個凹字, 城中大部分麵積為平原, 到了城郊海拔便逐漸升高了去。隨著道路蜿蜒而上,大片杉樹茂密豐厚。

樹木高而筆直,柏油路安靜而又平整, 車輛飛馳其中,從天窗能看見不斷倒退的樹枝與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待到了宮宅,黑色雕花大門應聲而開。

車子駛入其中, 卻不見房子的影子。隨著地形變化錯落有致的草坪, 精心打理的花團,一路景色低調奢華,足行駛過兩三公裡,才影影綽綽看見一棟巨大的歐式建築。

那宅子有些年份了, 修繕得當,黑色的瓦頂像新的一樣。落地窗、白磚牆皆有節日裝飾,絲帶、鮮花、氣球, 像盛典一樣熱鬨。

車子在圓形大噴泉旁停下,司機來開了車門。

鬱南跟著宮丞下車, 這才瞥見各式豪車亂人眼, 隱約有喧嘩人聲、音樂聲傳來, 門廳處有不少人與宮丞打招呼。

大宅裡溫暖如春。

步入玄關, 傭人迎上來微笑道:“先生回來了!”

宮丞隻隨意點點頭,一瞬間大廳裡他們成了焦點。

傭人伺候著宮丞脫下大衣替他掛好,又來伺候鬱南。

鬱南今天外麵穿了一件羊羔絨外套,是前不久才送來的冬裝,穿這一件就足夠保暖。裡麵則是一件修身的白色襯衣,領口與袖扣用絲線繡了花,襯得他挺拔秀氣。

竊竊私語似乎是跟隨鬱南而來,他絲毫沒有察覺,紅著臉任彆人幫忙,他知道既然來了就要恭敬不如從命,這才是他該有的優雅。

“宮先生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一路走過,宮丞得到許多新年問好。

女士們身穿禮服,男士們都著正裝,像是一場群星雲集的舞會,是鬱南過去在電影裡才見過的場景。

人們朝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他不由得有一些緊張。

宮丞牽著他一隻手:“不怕。”

鬱南霎時安心少許,點點頭。

舒緩的音樂聲裡,有人“噔噔噔”從旋轉樓梯下跑下來,談話的人們自動避讓。到了樓梯末尾一截,那人還嫌不夠快,乾脆坐在木質扶手上一路往下滑,有些乖張。

宮一洛那頭白毛已經染了回來,他穿黑西裝,打了領結,看上去成熟不少,落地後卻還是那份年少氣盛:“小叔!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要走了!我媽說你要是真不回來,一會兒就讓我上來講話,我才不想!”

宮丞道:“指望你?大嫂也是病急亂投醫。”

宮一洛嘿嘿一笑:“她以為你要任性嘛。”

宮丞不置可否,他向來話都不多。

此時正值天黑,跨年會還有一會兒才會開始,他得去和一些人物打個招呼,走個過場。居高位者遠不像平常人想象中那麼自由自在,反而更多俗務纏身,還身不由己。

“你反正沒事,帶鬱南去逛一逛。”宮丞交待,“不要讓他喝太多酒。”

宮一洛自然早認出了鬱南,眼裡閃過某種笑意,點點頭:“包在我身上。鬱南,走,我帶你去花房,那邊人沒那麼多。”

鬱南看了宮丞一眼,他有預感今天整個晚上怕都是得跟著宮一洛了。

這對宮丞來說是沒辦法的事,宮丞是主角,分-身乏術。何況是他自己要求來陪宮丞的。

男人看出他的不安,伸手在他頭上摸了下,帶著絲寵溺:“去吧。餓了就拿吃的。”

鬱南在心裡歎口氣,跟著宮一洛走了。

“鬱南,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宮一洛問。

“不用。”鬱南說。

宮一洛又問了他一些有的沒的,待他們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人果然逐漸稀少,來到大宅左側的玻璃花房。這裡與大宅相連,能看見走廊另一頭的情景。

“我以為這裡是宮丞種玫瑰花的地方。”站在一團無儘夏前,鬱南伸手輕撫那紫藍色花團。

薔薇、風信子、灌木類、仙人掌科等,品種樹木繁多,很難想象它們盛放在同一個季節。

地上的鵝卵石根據顏色拚接成花紋,台麵底下有蓄水的小道潺潺流動,美不勝收。

宮一洛說:“那是花圃,還在後山那邊,遠著呢。這裡是我媽的溫室,她有時候在這裡看書。”

鬱南喜歡這個地方。

他四處看了一眼,覺得若是陽光燦爛時,這裡必定又是另一番美景。

等以後他有能力了,他也要建一個這樣的花房,每日在裡麵畫畫、做做手工什麼的,說不定還可以養一條狗。不知道宮丞喜不喜歡狗,若是宮丞不喜歡,那麼養隻懶洋洋的貓也不錯。

忽然,宮一洛話鋒一轉,扮出生氣的樣子:“鬱南,你為什麼刪除我?我發信息發到一半,提示我不是你好友,你倒是真行啊。打遊戲打得好好的,轉頭就翻臉不認人。”

鬱南已忘了這回事。

經宮一洛提醒,他才想起那次他下定決心要和宮丞分手,的確把宮一洛拉黑了。

宮一洛這個人是自來熟,性格不算差,鬱南也覺得自己做得不太地道。

“對不起啊。”鬱南拿出手機,“我上次以為我和宮丞肯定會分手了,所以才刪掉你的。我現在就把你拉回來。”

宮一洛看了他兩秒,撇嘴道:“算了,我不稀罕。反正你們以後也會分手,加來加去多麻煩。”

鬱南:“……你為什麼這麼講,我們才不會分手。”

馬上就新年了,說這種話一點也不吉利。

宮一洛沒心沒肺地說:“早晚的事。你知道比愛人在一起更長久的是什麼嗎?我告訴你,是家人。不管宮丞他在外邊兒多久,和誰好,他終究是要回到家裡來的。”

鬱南完全不理解,問:“你這麼說不對,愛人和家人是不同的存在,每個人當然都需要愛人,但是每個人也需要家人。等時間久了,兩者合一,就更沒有衝突了。”

鬱南這麼說話,臉上表情認真而生動。

宮一洛沒遇到過有人是鬱南這樣的,看得呆了下,這才說:“你還真是與眾不同,難怪小叔和你一起這麼久。不過你話說得很有道理是沒錯,卻不能適用於我們宮家,因為我們家向來不是聯姻就是內銷。以前不是沒人像你一樣這麼想過,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以前?”鬱南疑惑。

道宮一洛是在說宮丞,至於這個以前,可能是宮丞的前任,鬱南一下子就想到了路易。

鬱南拿得起放得下,已經不會吃路易的乾醋了。

“好幾個呢。”宮一洛坐上桌子,隨手掐了一朵水仙花在手裡把玩。

鬱南果然皺起了好看的眉。

宮一洛有心逗他玩,舊事重提:“叫哥哥呀,叫哥哥我就告訴你到底有幾個,姓什麼叫什麼,是乾什麼的,跟了我小叔多久,我都告訴你,怎麼樣?”

鬱南閉緊了嘴巴,他才不要叫這個比他大兩歲的人哥哥。

因為他覺得宮一洛比他還要幼稚。

正說著,有人驚訝地喊道:“鬱南?”

花房裡兩人同時回頭,見封子瑞與一位女伴站在那裡,西裝革履,顯然也是來參加跨年會的。

“你怎麼在這裡?”封子瑞問出口,才發現這話問得多餘。

封子瑞上次說的話不假,因為他的叔叔是樹與天承的高管封越,他的確和宮一洛相識,隻不過不太熟罷了。這次大學畢業跟著封越做事,當然也來參加跨年會。

封子瑞對在這裡見到鬱南很意外。

他以為,從那時的反應來看,鬱南應該沒和宮丞在一起才對。

沒想到鬱南還是和宮丞在一起了。

“瘋子,你們認識?”宮一洛跳下桌子。

封子瑞看著鬱南:“對,我們都是湖心美院的學生。”略過那段過往不提,封子瑞補充,“鬱南在學校很有名。”

鬱南並不想跟封子瑞打招呼。

可是上次封子瑞已經和他道過歉了,還是送了一個頭盔。

鬱南便隻對他點點頭,算是招呼了。

宮一洛饒有興趣:“怎麼有名?長得好看?”

鬱南才不是花瓶,瞪了他一眼。

封子瑞很快替他挽尊:“長得好看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鬱南很厲害,前段時間還參加美協的畫展了呢。”

宮一洛不懂什麼藝術,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參加畫展什麼的還不如鬱南瞪他這一眼有意思。他發現把鬱南惹得生氣,比讓鬱南一本正經更有趣。

鬱南倒是很意外封子瑞會這麼說:“你怎麼知道?”

封子瑞對他說:“畫展我去看了,你畫得很漂亮,外麵的評價都很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鬱南不得不開口禮貌回答:“謝謝。”

見鬱南明顯不想搭理自己,封子瑞隻笑了笑,其中苦澀隻有他自己知道。

另一波來花房的人進來了,宮家大太太的花房幾十個人隨便容納。

人們喝酒賞花,這裡不再是個安靜之地,鬱南退了一步讓路,宮一洛剛要開口阻止他的動作,想了想又狡黠地噤了聲。

封子瑞太了解那個表情,那說明宮一洛馬上要惡作劇。

果不其然,鬱南退第二步時腳一下子踩到一塊突起,水流“噗呲”一聲噴了出來,驚得旁邊的女賓尖叫。

鬱南已經算是反應敏捷,躲得很快了,那水花還是噴了他一身,讓他一身狼狽。

宮一洛拍案狂笑:“笨蛋,你踩到噴灑器了!”

鬱南氣道:“你還笑!”

宮一洛目的達成,笑著說:“對不起嘛,本來是要提醒你的,就是覺得好玩,沒想到水這麼大。我借你件衣服換。”

鬱南懊惱地甩去頭發上的水珠,小狗似的,白色襯衣打濕了一大半,緊緊黏在身上,近乎透明了:“一點都不好笑!”

宮一洛本想繼續逗弄他,看見紋身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我擦,鬱南你還有紋身?有點牛逼啊。”

封子瑞隻會比宮一洛更驚訝。

那大紅色透出襯衣,能清楚地看到是一片玫瑰紋身。

鬱南竟然用紋身遮住了傷疤。

好幾個人都看了過來,鬱南尷尬不已,他也發現自己好像在走光。

對一個男孩子來說,就是裸上身也算不得什麼,隻不過在這個場合太不合時宜了,簡直讓鬱南有種裸-奔的感覺,他很想找點什麼把自己遮起來。

正在此時,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怎麼了?”清冷的嗓音傳來。

來人是路易。

他那頭標誌性的淺色發完全梳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穿了一身白色西裝,整個人透露出優雅。

“小先生。”

“小先生!”

在場的幾位來賓都與他打招呼。

小先生?

鬱南愣在當場——路易,就是傳說中的小先生,宮家的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