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理了?”
田雙河一陣無語。
不過也不糾結,隻是問道:
“孩子怎麼樣?廣東那邊還適應吧?”
“挺好的,除了一開始長痱子,適應之後就習慣了。小孩嘛,適應性強,不同的環境還有助於增強體質。”
“嗯……那你也得多去陪陪孩子才行,女人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的。”
“誒,這就把領導的關懷回到家準確無誤的傳達給楊蜜同誌。”
“哈哈哈”
田雙河又一陣開懷大笑。
接著說道:
“人才中心成立儀式,已經放到了7月3號。日子已經釘死了,那幾天你們都回來。”
“好。”
“等成立之後,楊潁作為咱們推出來的人,會在香江那邊出演一些電影。角色不是說絕對的女主角……也得看市場。不過她能合作的,也都是香江那些有名氣的演員了。這點沒意見吧?”
“沒有。”
許鑫趕緊搖頭。
其實楊潁的事情他不咋關心。
因為對於楊蜜而言,她隻是一個消化下水道資源的角色。
當然了,楊蜜覺得是下水道,可對其他演員來講,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說並不差。
而說起來了她,許鑫也補了一句:
“世博會的時候,我見了幾次天娛的人。”
“湖南台?”
“對。在電視劇方麵,他們挺想和楊蜜合作的,但那丫頭這兩年沒什麼演電視劇的心思。但盛情難卻,這兩年,楊潁、包子、張嬌她們我都打算往那邊推一推。”
電視劇業務,廠裡其實不怎麼在乎。
那是電視台的事情。
目前推的《風聲傳奇也隻是《風聲的周邊產物罷了。
但田雙河明白許鑫的意思,直接說道:
“陝台有了錢之後,也想有所動作。到時候你和蜜蜜多花些心思處理一下,最好是兩邊都能滿意。這裡畢竟是西安,他們不單單隻是一個電視台,你和蜜蜜,尤其是你,以後有些事情,還是要深紮於本土土壤,走路才踏實。湖南那邊是現階段的好選擇,但以後真功成名就了,在這邊,你們能發揮的價值會更大。”
“這我肯定懂,並且我也是這麼想的。錦上添花肯定沒雪中送炭來的實在嘛……但說到底,還是錢。不提職業道德,好多人當演員其實就是為了錢去的。”
田雙河微微點頭,顯然也覺得許鑫說的沒錯。
有些事情,其實不用談什麼情誼。
一部戲拿出來,你片酬開到位了,就不叫事兒了。
他肯定也不想陝台的合作是人情大於利益。
至少在某些階段不是。
“嗯,你自己呢?今年也就這樣了?”
“那倒不是,8月份吧。陸陸續續打算籌備個小成本電影……逆風那邊有個網絡戀愛,叫做《失戀三十三天,打算投拍。在說,上影廠那邊也想依此為橋梁,和我建立一種比較親密的合作……”
田雙河肯定知道上影廠的事情。
在《一代宗師之前就知道了。
許鑫也從來沒瞞著。
事實上,任何一個公司試圖把一個大導演完全控製在自己手裡,都是不現實的,也是違背市場規律的。
當然了,凡事也有例外。
比如老頭……
但沒看到老頭這兩年都開始不滿了麼。
於是,他問道:
“小成本?投資多少?”
“我估摸著……五百萬到七百萬頂天了。甚至可能都用不到”
一聽著數,田雙河都懶得問票房預估。
隻是微微點頭:
“那廠裡不參與,你直接……就當個見麵禮吧,給上影廠送過去。”
“彆呀。”
許鑫搖頭:
“要拍,肯定也是西影廠和上影廠合拍。給外界一個訊號嘛。”
田雙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幾百萬的投資,你本身就是公司參投,兩家都夠可以了。再加上咱們……不知道的人以為咱們多窮呢。”
“哈哈,意思是咱們很富?”
“……哈哈”
倆人都樂了。
可田雙河其實也明白許鑫的意思。
作為獨立導演出去拍電影,和西影廠導演許鑫出去拍電影,在本質上還是有所不同的。
他的本意是告訴許鑫,廠裡不是什麼事都要在你身上分一杯羹。
因為他知道許鑫根本不缺錢。
要是幾千萬,那兩邊合作合作,分攤風險沒啥問題。
幾百萬的小製作……說句扯澹一點的話。
一個五億票房的導演名頭,難道還不值這幾百萬?
光是粉絲消費就足夠回本了。
但許鑫的意思也很簡單。
我是廠裡的導演,錢雖然不多,但規矩就是規矩。
大家是一體的,我既然去做,那肯定也得帶上廠裡。
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見狀,田雙河也不糾結了。
隻是忽然有些感慨的來了一句:
“我這次找你來,其實也是為了聊聊這方麵的事情。你有什麼看好的青年導演之類的人選麼?這次發出邀約,把他們請過來。”
“……您這是要……?”
許鑫一愣。
田雙河微微搖頭,又幫他倒滿了一杯茶。
再遞過去一支煙。
“廠裡是不缺錢了。可這錢是咋來的?兩季的《好聲音貢獻出來的營收,比《風聲的票房分成還高。再加上《風聲,還有咱們之前那些老電影的版權……可以說,廠裡現在手頭的寬裕,都是從你這弄來的。”
“您可彆這麼說……這話說出去,以後我在廠裡怎麼見人?”
“就咱倆,你怕什麼?”
田雙河擺擺手,靠在沙發上有些感慨:
“小許,你就是隻羊,早晚也有被薅禿的一天吧?乾嘛啊?咱們廠是什麼吸血鬼?逮住你一個人往死裡吸?而這一次人才中心要成立的消息傳出去後,來的最多的,就是演員。各種各樣,有關係的、沒關係的,都來了。3號那天,你能看到許多熟悉的麵孔。但唯獨導演這一塊……咱們很弱。”
許鑫明白了田雙河的意思。
這話其實一點都沒錯。
拋開自己不談,也拋開老頭、陳愷歌這些人不談。
就說現階段,廠裡的導演有誰?
比較出名的,就倆。
一個顧常衛,一個王詮安。
倆舊時代的殘黨。
他們的名聲,是廠裡給的。但金錢與地位,其實並不是廠裡給的,而是通過廠外的人抬起來的。
但人家做的也很好。
廠裡想拍戲,那我就衝著得獎去拍。
這是西影廠安身立命的宗旨。
獎,我拿了。
彆的不提,就今年,王詮安的《團圓還拿了個柏林銀熊的編劇獎呢。
廠裡的要求滿足了就行。
但除了名氣之外的東西,都是外麵的人揮舞著鈔票砸過來的。
而現在除了自己這仨人,西影廠的導演……真找不出來什麼了。
演員再出名,那你也得有好導演。
要知道,演員團,人家拿的片酬,可是跟廠裡不分成的。
除非是廠裡給找的角色。
演員陣容再強大,沒有了核心的船長,那這艘船早晚也會繼續沉下去,或者迷失方向。
可也不能事事都找許鑫吧?
先不說人家有沒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有些事情許鑫可以做出表率。拍一部火一部……
可這個“火”,光一個人火也沒用啊。
你至少要有一套配套的老帶新的配套產業,讓許鑫把這股火傳遞給其他人。
就像是《山楂樹一樣。
要是沒老頭這個藝術總監當監製,許鑫的片子或許還會有名氣,但名氣絕對不會這麼大。
是倆人湊到了一起,許鑫導演,張一謀監製,才讓這部《山楂樹成片還沒上映,卻已經火遍了大江南北。
這種宣傳的作用不僅僅是對影迷的,還是對從業者的。
許鑫悶著頭往前衝,廠裡如果其他人水花都看不到,那等同於無用功。
除了錢,啥也沒有。
這是田雙河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這艘沉舸已經再次煥發了活力,許鑫已經把那垂垂老矣的引擎重新點燃了,煥發出了青春的活力與光彩。
現在,他這個領頭羊的任務依舊還是帶隊往前衝。
但找到合適的水手這種活,要是還讓船長操心,那這艘船也就真沒啥用了。
可偏偏……
“導演的圈子,太固化了啊……”
田雙河歎息了一聲:
“這些年,幾乎所有優秀的導演,都已經融入了京圈的圈子。習慣了京城的繁華生活,誰會看一眼這大西北的苦寒之地?在那邊,人家是爺,走到哪都是前呼後擁的奴才們跟著。電影的錢不少賺,電影之外的錢更是不知有多少……不得獎,人家活的也好好的。所以……咱們對他們,沒有什麼吸引力,明白麼?”
“懂。”
許鑫也歎息了一聲。
“可青年導演……要試錯,要培養……”
田雙河樂了。
可語氣裡卻滿是執著與認真: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些錢我也沒打算就放在廠裡的戶頭上攢利息!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和你說的夢想麼?”
聽到這話,許鑫扭頭看向了辦公桌後麵那寥寥無幾的幾座金色。
“指望你一個人鋪滿……你連你父親給你改個一麵牆的展櫃,你都覺得天方夜譚。那你說,要鋪滿這座展櫃,光靠你自己,做得到麼?”
憑心而論。
田雙河背後的這幾個櫃子挺小的。
因為裡麵不止放獎杯,還有一些資料文件。
真論起來尺寸的話,那展櫃跟個書架差不多大小。
和老漢那“呢給你弄一麵牆”的“氣魄”可差遠了。
但他明白對方的意思。
田總說的,想要填滿的展櫃,可不是這小小的一個書架。
他想填滿的,是能讓西影廠再延續十年……乃至二十、三十、五十年的輝煌!
這絕非一人能完成。
第四代、第五代導演們鑄就的榮光……是需要後進者齊頭並進,打破桎梏,才能到達的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萬類霜天競自由!
“每一個導演,心中都是有夢想的!”
夾著煙,田雙河的語氣滿是堅決。
“趁著他們還沒被染的太深,咱們要吸收更多的誌同道合之人才行。明白麼?小許!”
他問道。
許鑫點頭。
“懂。隻是……”
“任重而道遠呐……”
田雙河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