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導,今天約您過來,目的就是關於《舌尖上的天朝紀錄片的項目立項相關事宜。”
“嗯。”
許鑫點點頭應了一聲:
“是我的方案通過了咱們的審核?”
“是的,已經通過了。我們想聽聽許導您的拍攝思路。”
“好。”
許鑫從包裡拿出了那一疊文稿。
但卻沒打開,而是交給了身後的記錄員:
“麻煩幫我複印一下。”
“好的,許導。”
記錄員點點頭拿著這份文件快步離開。
接著許鑫才說道:
“其實這部紀錄片的拍攝思路很簡單,就是以“吃”的行為,探討我們的文化根源……”
他開始講述自己的拍攝理念。
雖然整個理念已經在計劃書裡有了書麵描述,但有些東西還是通過本人來口述顯得更清晰一些。
也方便大家提問。
許鑫這段陳述,做了大概20分鐘左右。
核心觀點總結出來,其實就是許鑫最後這一段話:
“整個紀錄片的目的,就是展現天朝人在飲食中積累的豐富經驗,千差萬彆的飲食習慣和獨特的味覺審美,以及上升到生存智慧層麵的東方生活價值觀。……我的陳述完畢,謝謝各位。”
當以這句話作為總結,結束陳述時,今天在場的所有人眼睛已經徹底亮了起來。
這個立意……
好啊。
雖然乍一聽這句話有點八股文的意思。
但重形又重意。
整個紀錄片的那種思想境界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羅銘的眼裡此時此刻充斥的情緒裡,驚訝占據了絕大部分。
看著落座的許鑫,想了想,問道:
“那許導打算怎麼展露出來這些價值觀呢?”
“每一集,一個核心。”
許鑫放下了茶杯,不緊不慢的說道:
“比如我在《時間的分集創作時,我的靈感就是餘光中的《鄉愁這首詩。家鄉的味道,是每一個出門在外的遊子魂牽夢繞的思念,與辨彆身處環境的味覺密碼。也是他們對於故鄉寄托情感最重要的慰藉。
所謂“食色性也”,不同階層、不同文化、不同地域的所有人都離不開“吃”,而通過“吃”這條紐帶,我們可以看到農人是如何生產作物,料理人如何製作、食客如何品嘗……這一整條的閉環過程,是我們國家千百年生息繁衍、遷徙生存的最佳體現。
農家菜,鄉土菜,潮流菜,客家菜……我們的菜係,廚師的幫派,甚至南北食客對於同一食物不同的味覺追尋,這些都是把我們整個國家的人……”
說到這裡時,他做出了一個雙手互相抓握擠壓的動作:
“彙聚到一起的過程。這是整個《舌尖創作的核心思路。我們想給大家在表層現象中,展現出來不同地區的食物風味。
讓一些眼界窄一些的人意識到……原來脫離自己熟悉的生存土壤之外,我們還有那麼多可以讓他產生大快朵頤衝動的美食。
但在內裡層麵,我們是通過“吃”來海納百川,融合民族、國家、文明的千百年曆史繁衍。”
“那故事的主題趨向呢?是直白的食物說明?還是……”
另外一個人問道。
“不,就是記錄普通人的故事。”
“許導親自去拍?”
“當然不是……咱們國家這麼大,不說多吧,就按照時令來拍,那少說也得三五年的時間。我倒是可以……問題是咱們也不能可著我一隻羊往死裡薅吧?”
“哈哈哈,那肯定不能。”
一個玩笑讓整個會議室裡的氛圍變得相當輕鬆。
“我聽說……咱們這次不是打算外聘攝製組麼?對吧?”
聽到他的話,羅銘點點頭:
“沒錯。這次我們都是統一向外部征集預桉,拍攝團隊的話也是采取“項目製”,總預算項目、人員、食宿、的標準都是采取競標,統一由台裡把控,但拍攝進度是由項目團隊進行。”
言外之意,在“大框架”的基礎上,拍攝環節不受體製內製約,要自由一些。
當然了,這個自由也是相對的。
最後的節目內容,還是由他們自己管控。
“那就是了。如果這部紀錄片要進行拍攝,那麼我組建團隊後擔當導演的同時,會分彆指派團隊內的分集導演拿著提前做好的項目資料去拍攝。拍攝後再由我自己來把控。”
許鑫這話也合理。
畢竟這部美食紀錄片許鑫的思路是按照時令來拍,那麼有些東西可能在特定季節拍完南方,北方那邊就已經錯過了。
接著,會議室裡的人就團隊組建,以及紀錄片內一些職位的細化做了些說明後,開始進入紀錄片的重頭戲。
也就是預算。
這種以年而記得紀錄片,人吃馬嚼可是一筆大進項。
許鑫的設想裡,他要做六集到七集的紀錄片,至少每一集的預算,是在一百萬左右。
乍一聽有些荒唐。
這又不是電影,又沒什麼明星片酬之類的,怎麼可能那麼多?
可實際上……拍電影,拍紀錄片就是這麼花錢。
首先是人工。
外聘的導演可不是體製內的導演,拿死工資,一個月乾與不乾都是那些錢。
首先導演要考慮到勞務費問題。
導演、攝影、劇務等等,這些人是一筆費用。
出差住什麼酒店,租什麼車,又是一筆費用。
最關鍵的還有器材呢。這次是項目製,央視隻出錢,一應費用設備什麼的都是中標的紀錄片導演自行組建。
還包括配樂、剪輯、包裝、後期等等。
一係列的環節,都是錢堆起來的。
而且是定下了日程,加入了團隊後就要開始計算。
在許鑫采用的這種分包團隊的模式下,每一集的導演團隊,包括一些職業顧問在內,少說是15到20人。
這些人就按照一個人一個月五千塊錢的“工資“,那一個月還十萬呢。
要是拍一年就是一百二十萬。
所以,他給出的一集“100萬”的預算,已經是考慮到這是公家項目,不屬於私人投資的壓縮極限了。
說白了,有奧運會的提前量,對於“公家”給批的款子多少,許鑫心裡有數。
結果……
當聽到他的報價時,在場的這些人包括羅銘在內,都露出了無語的模樣。
“許導,因為馬上咱們就是合作夥伴了,所以我們也和你不說假話。實話就是,七集,一集一百萬,一共七百萬的製作費用我們給不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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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鑫嘴角一抽。
“這還多?bbc那些紀錄片,每一部都是千萬打底的。這七集的紀錄片,每一集按照預想的時長應該在50分鐘左右,七百萬已經是低到不能再低的預算了。”
他原本心裡對於一集一百萬已經覺得低到不能再低了。
可怎麼聽這意思……
還要往下壓?
而聽到他這話,羅銘微微搖頭:
“咱們才剛起步,和bbc那種大台肯定是比不了的。”
“……那咱們的預算是?”
“一集在六十五萬左右。”
“65……六七四十二,五七三十五……四百五十萬!????”
許鑫瞬間就懵了。
人家都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你們把我當啥了?
彆說巧婦了……你們是把我當什麼哆啦a夢了麼?
六十五萬一集紀錄片,50分鐘左右?
往雞肚子裡喂泥巴,還讓雞給你們拉出來個金蛋???
和你們一比,奧組委都算大方的!
他滿眼的荒唐。
而羅銘也知道這要求確實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但還是解釋道:
“許導,不是我們小氣,而是台裡的總預算有限。實不相瞞,我們同期看中的項目,有五個。而這次的項目製外包競標紀錄片的總預算,隻有一千五百萬。許導,《舌尖已經占用了我們今年全項目的三分之一預算了……”
言下之意:我們誠意真的給的很滿了。
而他說完,旁邊一個中年人也點點頭:
“沒錯的,許導。咱們講究的也是一個摸著石頭過河,先單點試驗,實踐總結經驗,然後再大規模推廣。這第一把火,我們必須要在有限的時間下把它燒的旺才行。”
“……哈。”
許鑫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各位領導啊……那你們知道麼?我說的一集一百萬,還是沒算我個人的勞務費的基礎上,單集的製作費用。”
“……”
“……”
“……”
一屋子人又不說話了。
他們能說啥?
錢就這麼多,大家第一年弄,摸著石頭過河,錢本來就不多。要是再考慮到你的勞務費……那這製作費用搞不好直接過千萬了。
其他片子不就拍不成了?
但許鑫說的也是實話。
《舌尖他其實目的也不是為了賺錢,甚至一開始都沒考慮過賺錢。
他是打算拿個星光獎,然後等研究生畢業留校後,順理成章的把從奧運會開始,到世博會等等這些資源合理的開始在自己身上轉化,化作自己向上的養料。
資曆這玩意太重要了。
不需要的人狗屁沒用。但需要的人是求爺爺告奶奶都想得到。
他不走這條路還好,那就老老實實當導演賺票房。
可既然決定走這條路了,那有的時候就是“白乾也得乾”。
這叫啥?
這叫識大體。
踏實肯乾實大體,具有對集體的奉獻精神。
是一種相當相當美好並且重要至極的品德。
可問題是……
我都不不要錢了,白打工。
你總不能還讓我倒貼錢吧?
一集六十萬的預算?
我上哪給你找這麼一幫子牛鬼蛇神去……
想了想,他說道:
“我的勞務費可以不談……但……羅組長,你們再加點,行不行?一集一百萬,你打聽打聽去,真的是白菜價了!”
“許導,我們已經給你考慮了四百五十萬!五部紀錄片啊!一共才一千五百萬的預算!”
“不行……你再加點……四百五十萬跟零是一樣的。”
“……器材我們可以為你提供,行不行?”
原本好好的誌存高遠,為探究天朝深耕文明而展開的紀錄片立項會議,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忽然變成了菜市場的討價還價。
一下子逼格就降了下來。
可兩邊也都沒辦法。
一邊是四百五十萬四舍五入約等於零給了還不如不給。
一邊是已經拿出了三分之一的預算,可憐巴巴的捧到你麵前告訴你:有困難就克服困難,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克服。
兩邊誰也拿誰沒辦法,這場本來愉快的討論就這麼變成了難舍難分的拉鋸戰。
也是沒誰了。
(今天就一章,帶老婆去醫院,她心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