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四爺不熬夜(77)(2 / 2)

陳遠穿著一身囚服,身上戴著厚重的木製枷鎖。他比離開漳州的時候更瘦了,他時常犯癮,隻求有人能給他送點阿片。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京城,也是他第一次見到皇帝。

他對於皇上是畏懼的,皇上是真龍天子,真的很威嚴啊。皇上皺一皺眉頭,底下所有人都在害怕。要不是在這個境況中見到皇上,陳遠覺得自己在朝廷見到皇上的大事,能跟子孫後代吹噓一輩子。

皇上露出厭惡的神色,許久之後,又有些同情和可憐。皇上穿著龍袍,突然間走到他的麵前,問:“你吸阿片,有多少年了?”

陳遠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他一直沒有聽懂皇上在說什麼。正因為他聽不懂,他不知道皇上判他砍頭。他想要給皇上磕頭,卻被枷鎖困住身形。還是同行的漳州知府用當地土話轉述:“罪人陳遠,皇上問你,抽阿片抽了多久?”

“奴才從十五六歲起就賣那個啦,今年二十有五。”陳遠張開嘴,嘴裡的牙齒脫落許多,“剛開始就是每旬抽煙一次,等到再有錢一些,便三五日抽一次。上個月納新小妾的時候,吃得最厲害。奴才知道一個海外方子,阿片加硫磺和穿山甲,熬成膏,吃了金槍不倒。我家開的藥鋪真的是賣藥的,鋪子裡專賣這個壯//陽膏,好多人都來買……”

難怪陳遠咬死自己是“藥商”,他家還賣壯//陽藥。

漳州知府李國治把陳遠的話用官話再說一遍。

“原來你才二十五歲。”蕭靖低頭看向這個人,“朕看你形容枯槁,還以為你今年五十有二。”

本來大好年紀的小夥子,全讓阿片毀了。一張嘴巴,嘴裡的牙齒比皇上這個老頭子掉得還多。皇上傳太醫給陳遠把脈,言:內裡已空,僅剩皮骨。

唉。

蕭靖今年保養得不錯,他的牙齒整整齊齊的,一顆都沒有掉。他拿陳遠當例子,跟著大臣們說:“你們看他,沾了阿片沒幾年,二十幾歲老得跟五十幾歲似的,就算朕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你們哪個想提前去閻王爺那兒做客,也不用抽阿片,誰想死的來報個名,朕允許你們去戰場上為國捐軀。”

皇上一向嘴毒,當場鴉雀無聲。

陳遠被砍頭的前幾日,他所坐囚車在京城的街道轉遍好幾條大街,許多看熱鬨的小孩朝著他丟臭雞蛋和爛白菜,然後迅速地跑開。他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心裡有麼有後悔。

“哇,那個是壞蛋,打他!”

“賣阿片的罪人!”

“不能吸阿片,那個是害人的!如果知道家裡誰吸阿片,應該向官府舉報!”

“就算是大義滅親,也要舉報!”

這是很多京城小孩的第一次“禁毒”教育,給他們留下了很深刻印象。往後數年,被抓來的煙販子都是同樣的待遇,罪大惡極者押送進京、遊街示眾、砍頭。

陳遠被行刑的前一日,有獄卒過來問他有沒有想要吃的菜。陳遠明白,如此豐盛的一頓飯,大概是斷頭飯了。他不像彆的死刑犯想吃雞鴨魚肉,他比劃著說:“我想吃蚵仔煎,家鄉的蚵仔煎。”

他靠在牢房裡頭,眯著眼睛,回想起少時愛吃的蚵仔煎。他小時候愛做白日夢,曾渴望在長大之後做一個賣蚵仔煎的小販,這樣他天天都有蚵仔煎吃了。蚵仔煎多好吃啊,裡麵的蠔仔好香,好嫩。

要是他沒有碰阿片這個東西,是不是他現在天天都能吃到蚵仔煎了?興許他還會提著鏟子,親自到沙灘上挖蠔仔,挖夠一桶就回家。

京城人不會做蚵仔煎,或者會做的大師傅不願意給死刑犯做飯,又或者是獄卒聽不懂福建話兒,沒弄明白陳遠想吃的是什麼。

陳遠到最後也沒有吃到家鄉的蚵仔煎,獄卒丟給他兩個肉包子,算是他最後的一頓飯。吃完包子,陳遠被帶到刑場,刑場旁邊圍著好多圍觀的人,仿佛看殺頭很有意思。他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罵了一句彆人聽不懂的家鄉話,惹得圍觀的人一陣噓聲。

皇上穿著便服,他帶著在京的阿哥們,幾人站著人群裡麵看行刑。

弘晝挺直脊背,還能維持住鎮定。福惠臉色不忍,站久了,搖搖欲墜,有些體力不支。小燈泡在一旁扶著福惠,他看到最後的陳遠,心道像陳遠這樣的人在大清還有很多,得把這些販子全部抓起來,不能叫他們賣阿片來禍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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