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變化沈川一時卡殼忘了詞，隻得乾巴巴地問了一句：“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沈文興奮起來，明明眼裡閃爍的是分享秘密的光芒，說話的聲音卻大得驚人：“爹，你不是讓人偷偷給我帶了話本嗎？我想著不能被娘親發現，就和贇表哥一起到這來看。”
說完，沈文一副驕傲的模樣挺了挺小胸膛。
沈川一時失聲，有點明白了陸湛以往麵對他時的心境，一時間不禁悲從中來。但對著沈文亮晶晶的眼神，他又不好說出什麼潑冷水的話來，最終敷衍地接了句話：“好看嗎？”
似乎有些為難，沈文掰著小小的手指頭糾結了半天，最終搖了搖頭，蹦出了個否定的回答：“不好看。”
說完，他撓了撓頭，看向陸贇，小聲詢問：“贇表兄，為什麼不好看來著？”
沈川嘴角一抽，覺得哪天沈文被人賣了恐怕都還在幫著對方數錢。就在他思考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出問題了的時候，陸贇轉頭看了過來，嘴角微微翹起問道：“舅舅，贇兒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川鮮少看到陸贇這般好臉色，心情用受寵若驚來形容都不為過。想都沒想，沈川立刻點了頭：“問吧問吧。”
陸贇嘴角的弧度更大，粉雕玉琢的模樣看起來格外討喜，他張開嘴，問出的卻是一個沈川根本沒想到的問題：“舅舅，你覺得窮人都是窮在哪裡？”
沈川一怔，情不自禁地撫了撫下巴，思考了半晌才有些不確定地回答：“不就是窮在了沒錢上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川的錯覺，他竟從陸贇白嫩嫩的包子臉上看出了一絲嫌棄的感覺。
不等他確定這究竟是不是錯覺，沈文已經興奮地一拍巴掌，先是一臉崇拜地讚歎了一句陸贇好厲害，然後哼哧哼哧地從身後拖出一本話本，指著上麵因沾了雪水而化開的字跡道：“劉叔給我們念完之後，贇表兄就發現了爹你買的話本有問題，這話本從頭到尾就講了二花小時候為什麼窮，長大了又是為什麼窮……”
沈文激動地又開始嚷嚷起來：“可窮不就是因為沒錢嗎？爹，這話本沒意思，以後彆買這種不好看的了。”
沈川一口老血險些被噴出來，但仔細一想小家夥的話，他居然還覺得有那麼點道理。
吳嬌的聲音便是在這時候響起來的：“喲，看看我發現了什麼？早晨是誰發誓說沒給文兒買過話本的？”
沈川背脊一僵，那股子好不容易才消散的涼意又去而複返。
人贓並獲，這下他是真的無話可說。
沈川僵硬地轉過頭，露出一個帶著求饒和討好之意的笑容，吳嬌卻隻是冷哼了一聲，彎腰伸手，一邊兒牽住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
走了兩步之後，吳嬌轉過頭，對著沈川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沈川注意到吳嬌的笑容後頭皮一麻，他的腳已經無意識地抬起來，打算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吳嬌卻攔住了他，她笑著道：“爹剛讓隨侍過來了，說是有事找你，他人在正廳，你先過去看看吧。”
沈川眼睜睜看著她牽著兩個小家夥離開了，摸了摸發涼的脖子，有點弄不明白今天怎麼會這麼倒黴。而一盞茶的時間過後，到了正廳問清楚究竟是什麼事情後，沈川十分不幸地更加倒黴了一些。
——他怎麼就能沒聽到陸湛留下他的那句話呢？居然就那麼當著一殿人的麵跑了！就那麼跑了！
隨侍看著他手裡歪著的、幾乎要被打翻的茶盞，有點驚恐地詢問：“少爺，您沒事吧？”
沈川極慢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小聲開口：“我沒事，我就是覺得，這人啊，果然不能亂發誓，會有報應的。”
隨侍：“……？”